第133章 血战酣,民协力(1/2)
城门楼上的战鼓声,并未在激励起士气后停歇。那面刻着 “镇国” 二字的牛皮战鼓,鼓身因常年使用泛着温润的光泽,此刻却被沈璃肩头滴落的鲜血染出点点暗红,成了整个京城的心脏。每一次鼓点落下,都像是从城池深处发出的脉搏跳动,为这座被战火裹挟的危城注入新的生命力。
沈璃握着染血的檀木鼓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不再是单纯的鼓舞士气 —— 她将不同节奏的鼓点拆解成精准的指令:三记绵长的鼓点为 “调兵”,意味着某处防线需增援;两短一长的鼓点为 “压制”,提醒弓手集中火力;而急促如骤雨的连鼓,则是 “急救” 信号,召唤民夫与医官前往伤员处。这鼓声穿透箭矢的破空声、攻城锤的撞击声,成了贯穿城头的指挥脉络,让混乱的战场渐渐有了秩序。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象征,而是真正成为了这座危城的大脑与脊梁。
方才宋军医挤上城头时,沈璃正盯着西侧箭楼的战况。那箭楼是木质结构,已被苍狼军的火箭燎得发黑,几名守军缩在箭楼死角,连探出头射箭都不敢 —— 苍狼军的弓手藏在盾牌阵后,专挑露头的守军射击,箭杆上还裹着麻布,射中后极易引燃衣物。沈璃肩头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又被往来士兵的靴子踩成模糊的血印。
宋军医是太医院的老院判,年近五十,头发已半白,战乱起后主动请缨上城头。他蹲在沈璃身边,小心翼翼解开布条时,倒吸一口凉气 —— 伤口裂开了近三寸,皮肉外翻,甚至能看到隐约的白骨,之前敷的金疮药早已被血冲成糊状,只剩下沾染血污的碎布黏在伤口上。
“尚宫,得重新清创缝合,不然伤口会化脓,到时候怕是要截肢!” 宋军医的声音发颤,从药箱里掏出干净的棉布、特制的金疮药,又从怀中摸出一小瓶烈酒 —— 这是他仅剩的消毒酒,本想留着给重伤员用,此刻却不得不先给沈璃用。“会很疼,您要是忍不住,就咬着这根木棍。”
沈璃摇摇头,目光却没离开西侧箭楼。一名年轻守军冒险探出头,刚射出一箭,就被苍狼军的箭射中肩膀,惨叫着摔下箭楼。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泉,甚至能清晰地向身后亲卫传达指令:“西侧箭楼,调五十名长枪手支援,让他们组成盾阵,护住弓手的侧翼!告诉弓手,等盾阵立稳,优先射敌军后排的弓手,别让他们再压制我们!”
亲卫领命跑开后,宋军医才敢动手。他将烈酒倒在棉布上,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沈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左手死死攥着鼓槌,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只是额角渗出更多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鼓面上,与血迹混在一起。老军医咬着牙,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层层裹紧,勒得极紧,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尚宫,您这样撑不了多久,至少得歇半个时辰,让伤口止血!”
“等敌军退了,有的是时间歇。” 沈璃抬手擦掉额角的汗,目光重新扫过城头 —— 南面垛口的滚木快用完了,几名禁军士兵正徒手搬着石块往下砸,石块太小,砸在苍狼军的玄铁盾牌上,只发出 “铛” 的一声闷响,根本伤不到人;东侧城墙有两名苍狼军士兵已经爬上了垛口,守军围着他们厮杀,其中一名叛军手中的弯刀格外锋利,已经砍伤了两名禁军;城下的攻城锤还在 “轰隆” 作响,城门内侧用来顶门的松木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每一次撞击,裂纹都扩大一分。
“南面垛口!滚木补充!快!” 她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穿透喧嚣的力量。负责后勤的士兵听到指令,立刻推着仅剩的两辆装着滚木的推车往南面跑。那推车是临时用木板钉的,车轮还是从民宅拆下来的木门改造的,碾过血渍时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推车上的滚木都是粗如碗口的松木,士兵们弓着腰,脸憋得通红,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
“西侧箭楼!盾阵立稳了吗?让弓手趁现在射!” 沈璃看着远处的盾阵渐渐成型 —— 五十名长枪手将盾牌竖在身前,盾牌与盾牌之间用铁钩连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墙。她立刻补充指令,“别贪多,每次射三箭就缩回去,避免被敌军盯上!”
盾阵竖起的瞬间,苍狼军的箭矢大多被挡在外面,只有零星几支箭从盾牌缝隙中穿过,也没伤到要害。城上的弓手趁机探出头,三支箭一组,精准地射向敌军后排的弓手。一名苍狼军弓手刚拉满弓,就被一箭射中咽喉,手中的弓 “哐当” 掉在地上。短短一刻钟,西侧的压力就减轻了不少,缩在箭楼里的守军也敢探出头,加入射击的队伍。
宋军医站在一旁,看着沈璃精准的调度,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萧统领昏迷后,这女子能稳住军心 —— 她的眼里没有慌乱,只有对战场局势的清晰判断,每一个指令都踩在最关键的节点上,甚至比一些常年带兵的将领还要敏锐。
“伤员!把重伤员抬下去!轻伤者找医官包扎后立刻归队!” 沈璃的目光落在城角的伤兵堆里。那里躺着十几名士兵,有的断了胳膊,有的中了箭,箭杆还插在身上,却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几名民夫正忙着将重伤员往城下抬,动作有些慌乱,甚至有个民夫不小心碰到了伤员身上的箭杆,疼得伤员惨叫出声。沈璃立刻补充道,“抬伤员时注意护住伤口,别碰着箭杆!医官那边要是忙不过来,就让轻伤的互相包扎,优先处理能继续战斗的!”
一名负责抬伤员的民夫听到指令,连忙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托着伤员的后背,避免碰到伤口。那伤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腿上中了箭,却还咧嘴笑:“尚宫放心,我包扎完就回来,绝不给兄弟们拖后腿!”
尽管每说一句话都会牵扯到肩伤,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沈璃的声音始终稳定,没有丝毫颤抖。她甚至能根据苍狼军阵型的细微变化,预判出他们下一次主攻的方向 —— 方才她看到城下苍狼军的盾牌阵往东侧移动,阵型比之前密集了不少,还多了几架云梯,立刻调了两百名士兵去东侧加固防御。果然,没过一刻钟,苍狼军就对东侧发起了猛攻,云梯一架接一架地靠在城墙上,却因为守军早有准备,云梯刚架好就被滚木砸断,连一个能爬上垛口的叛军都没有。
“萧统领重伤,现在由沈尚宫暂代指挥!所有将士需听凭沈尚宫调遣,若有违抗,以军法处置!” 亲卫小风扯着嗓子,将沈璃的指令传遍整个城头。小风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原本是禁军的一名普通士兵,因为识些字,被沈璃选为亲卫,此刻他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却依旧喊得格外用力。
起初,一些军中老将对被一个女子指挥还有些微词,前军副将张诚就是其中之一。张诚年近四十,从士兵熬到副将,跟着萧重打了十几年仗,参加过抵御西突厥的战役,身上有好几道伤疤,素来瞧不上 “文官指挥打仗”,更别说一个女子。方才沈璃调他去西侧支援时,他还在私下嘟囔:“妇人之见,西边就那么几个叛军,哪用得着五十人?浪费兵力!”
结果他刚带着人赶到西侧,就看到几名守军中箭倒下,苍狼军的弓手还在源源不断地射箭,若不是沈璃提前调兵,箭楼恐怕已经被攻破。张诚的脸瞬间红了,他想起自己当年跟着萧重打仗时,萧重也曾说过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不可凭经验判断”,如今沈璃的做法,竟与萧重不谋而合。
他走到沈璃面前,单膝跪地,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末将张诚,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尚宫恕罪!后续作战,末将及所部将士,听凭尚宫调遣,绝无二话!”
沈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着城下:“张副将,你看敌军的攻城锤,锤头裹了铁皮,木杆也是硬木做的,再这么撞下去,城门撑不了多久,得想办法破坏它。”
张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巨大的攻城锤正撞向城门。那攻城锤足有两丈长,锤头是生铁打造的,上面还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每次撞击都让城门震动不已,连城楼上的地砖都在微微颤抖。他皱着眉想了想,早年抵御西突厥时,他曾用火箭烧过敌军的攻城器械,“尚宫,可用火箭射攻城锤的木杆!那木杆看着像是松木做的,容易燃烧,只要烧断木杆,攻城锤就废了!”
“好,就这么办。” 沈璃立刻下令,“小风,去调二十名精锐弓手,让他们用火箭,瞄准攻城锤的木杆,集中射击!告诉他们,别管其他叛军,就盯着木杆射!”
小风跑开后,张诚又补充道:“尚宫,还得派些人压制敌军的弓手,不然咱们的弓手一露头,就会被他们盯上。”
“你说得对。” 沈璃立刻调整指令,“东侧防线调三十名长枪手,去攻城锤附近的城墙,组成盾阵,护住弓手!”
很快,二十名精锐弓手带着火箭赶到,三十名长枪手也在城墙边组成了盾阵。弓手们点燃箭尾的火硝,待盾阵立稳后,一支支火箭朝着攻城锤的木杆射去。几支火箭精准地射中了木杆,火很快烧了起来,浓烟滚滚。苍狼军的士兵见状,连忙提着水桶去扑火,却被城上的长枪手用长枪刺得不敢靠近。没过多久,攻城锤的木杆就被烧断,巨大的锤头 “轰隆” 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再也无法使用。
张诚看着这一幕,对沈璃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 她不仅能预判敌军动向,还能听取下属的建议,不刚愎自用,这样的指挥官,比很多只会摆架子的将领强多了。
然而,守城的消耗是巨大的。箭矢、滚木、礌石以惊人的速度减少,士兵们的体力也在残酷的拉锯战中逼近极限。太阳渐渐升到头顶,阳光透过烽烟,变得有些刺眼,空气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城上的守军大多已经半天没吃东西,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有的士兵甚至因为脱水,脸色变得惨白,动作也慢了下来。
“尚宫!军械库告急!滚木礌石所剩无几了!” 一名负责后勤的军官满脸焦灼地跑来禀报。他叫王顺,是军械库的监守,平日里负责管理军械,此刻却跑得满头大汗,身上的青色官服沾满了尘土和血渍,连帽子都跑掉了,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军械清单,清单边缘都被他攥得发毛。“箭矢也只剩不到两千支,火油也快没了,刚才烧攻城锤用了不少!”
沈璃眉头紧锁,她知道军械会消耗得快,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看着城下如同潮水般仿佛永无止境的敌军,又看了看城上疲惫的士兵 —— 有的士兵靠在墙垛上,大口喘着气;有的士兵蹲在地上,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和血;还有的士兵闭着眼睛,似乎在短暂地休息。若是没有军械,仅凭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苍狼军的下一轮猛攻。
“开宫库!” 她沉声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宫库?” 王顺愣住了,手里的清单差点掉在地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尚宫,您说的是…… 皇家宫库?”
宫库是皇家私产,里面存放着无数珍宝、锦缎、贡品,还有历代皇帝收藏的古玩字画,比如先帝收藏的西域和田玉、前朝的青铜礼器,甚至还有几箱从海外运来的珍珠玛瑙。平日里别说动用,就是靠近宫库,都要经过内务府和兵部的双重审批,王顺当了五年军械监守,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动用宫库里的东西来守城。
“没错!打开宫库!” 沈璃的目光扫过城下,苍狼军又开始调动阵型,似乎在准备下一轮猛攻。她语气没有丝毫犹豫,“让内务府的人配合你,将所有能用于守城之物,全部搬上来!锦缎可束作绳索,用于吊运重物和捆扎防御工事;金锭银锭可作投掷之物,虽不如礌石趁手,但能震慑敌军;那些沉重的紫檀家具、玉石摆件,统统给我搬上城墙,砸下去!”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周围的士兵和民夫都能听到:“告诉所有人,陛下有旨,倾尽所有,与京城共存亡!一切用度,皆从宫库出!守城有功者,日后陛下必不吝封赏,金银、土地、官职,只要有功,皆可赏赐!”
王顺看着沈璃坚定的眼神,不再犹豫,立刻躬身领命:“末将领命!这就去开宫库!” 他转身就跑,脚步比来时快了好几倍,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跑过城角时,他还不忘对几名民夫喊道:“快去帮忙!宫库要开了,有宝贝要搬上来守城!”
命令传出,举城皆惊!
倾尽宫库以犒军守城!这是大燕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举动,何等的气魄与决心!
宫库位于皇宫西侧,由内务府的太监负责看守。王顺赶到时,守库的太监总管李公公还在犹豫:“王监守,宫库是皇家私产,没有陛下的圣旨,擅自打开,可是掉脑袋的罪啊!”
“李公公!” 王顺急得满脸通红,抓住李公公的胳膊,“城头都快守不住了!苍狼军的攻城锤都快把城门撞破了,军械也快没了!沈尚宫说了,这是陛下的旨意,若有怪罪,她一力承担!你要是再犹豫,等叛军进城,别说宫库,整个皇宫都保不住!”
李公公脸色变了变,他也听到了城头的喊杀声,知道情况危急。他咬了咬牙,对手下的小太监说:“开库!把能搬的都搬出来!要是真守不住,咱们这些人,也没好下场!”
沉重的铜质库门被打开,门轴转动时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常年的沉寂。宫库里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 一箱箱锦缎堆到屋顶,红色、黄色、蓝色的绸缎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光泽,有的锦缎上还绣着精美的龙纹、凤纹,一看就是贡品;一锭锭金元宝、银锭整齐地摆放在木架上,黄澄澄、白花花的,晃得人睁不开眼,每锭金元宝都有半斤重,银锭更是足有一斤;还有各种沉重的紫檀木家具,比如半人高的紫檀木柜、雕着花纹的紫檀木桌,还有玉石摆件,比如比人头还大的白玉瓶、雕刻着山水的青玉屏风,都沉甸甸的,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搬动。
“都愣着干什么!搬!” 王顺大喝一声,士兵和民夫们才反应过来,开始动手搬运。几名士兵抬着一箱锦缎往城头跑,绸缎被风吹得飘了出来,像是一道道彩色的闪电,在灰扑扑的战场上格外显眼;民夫们扛着金锭银锭,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没人敢私藏 —— 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守城的,是用来保护家人的,私藏一点,都对不起城头拼命的士兵。
很快,一箱箱锦缎被搬到城头。沈璃亲自示范,拿起一匹红色的锦缎,将其撕开,拧成粗绳。她的动作不算快,肩头的伤口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却依旧有条不紊:“用这绳子捆住石块,能扔得更远,也能捆得更紧,不容易掉。”
一名年轻士兵学着沈璃的样子,将锦缎拧成绳,捆住一块三十多斤的石块,用力往城下扔去。石块带着风声,正好砸中一名苍狼军士兵的肩膀,那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好用!” 士兵兴奋地喊道,“比之前用草绳捆的结实多了!”
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城上很快响起了 “撕拉撕拉” 的撕锦缎声,原本珍贵的贡品,此刻都成了守城的工具。
一锭锭金元宝、银锭被搬上城墙时,不少士兵都看直了眼 —— 他们大多是普通人家出身,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银。一名年轻的禁军士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金元宝,触手冰凉,沉甸甸的,他小声对身边的战友说:“这玩意儿要是能带回家,我娘肯定高兴坏了。”
“别想了!” 身边的战友拍了他一下,“先守住城再说!沈尚宫说了,守城有功就有赏,到时候别说一锭,十锭都有可能!”
沈璃拿起一锭金元宝,朝着正在攀爬云梯的苍狼军士兵砸去。金元宝带着风声,正好砸中那士兵的脑袋,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那士兵惨叫一声,从云梯上跌落,摔在城下的尸堆里,再也没了动静。“别愣着!” 沈璃喊道,“这些金银,砸死敌军,就是你们的功劳!多砸死一个,日后的封赏就多一分!”
士兵们顿时反应过来,纷纷拿起金银往城下砸。虽然金银的重量不如礌石,砸死敌军的概率也低,但那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无与伦比 —— 苍狼军的士兵看到城上扔下来的金元宝,不少人都愣住了,甚至有人想弯腰去捡,结果被城上的箭矢射中。主帅李虎在城下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沈璃竟然会动用皇家珍宝来守城,这不仅提振了守军的士气,还打乱了他的进攻节奏。
更让人震撼的是那些笨重的青铜器和玉石屏风。几名壮实的民夫喊着号子,将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鼎抬上城头。那青铜鼎是前朝的礼器,重约两百斤,需要四名民夫才能抬动。沈璃下令:“等敌军云梯靠近,再推下去!瞄准云梯的中间位置,一次就能砸断!”
当几架云梯靠近城墙时,民夫们一起用力,喊着 “一、二、三!推!” 青铜鼎 “轰隆” 一声砸下去,正好砸中中间一架云梯的中段,云梯瞬间断裂,上面的十几名苍狼军士兵惨叫着跌落,连带旁边的两架云梯也被砸倒,士兵们摔在地上,有的直接摔死,有的则被后续冲上来的叛军踩成肉泥。
皇宫的大门向守城将士敞开,这举动本身,就传递出一种破釜沉舟、上下同欲的强烈信号!士兵们看着从宫库里源源不断运来的物资,看着沈璃站在城头指挥的身影,原本疲惫的身体仿佛又有了力气,呐喊声比之前更响亮了。一名老兵感慨道:“这辈子能跟着沈尚宫守城,值了!就算死了,也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家人!”
与此同时,沈璃的第二道命令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她以尚宫名义,发动城中所有青壮男丁,协助守城!搬运物资,抢修工事,救助伤员!还让城中的妇人、老人帮忙准备食物和汤药,送到城头。
若是平日,这等强征民夫之举必遭怨怼。但此刻,情况截然不同。
沈璃代行皇权这些时日,虽身处朝局漩涡,却从未滥用权力。她批阅奏章时,总会仔细核对每一项政令,比如减免灾区赋税时,她担心地方官员从中克扣,亲自派暗凰卫去灾区核查,确保赋税真的减免到百姓手中;驳回兵部无理扩军的请求时,她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说 “百姓已不堪重负,近年天灾不断,再增兵扰民,恐生民变”,最终说服了其他官员;严查贪腐克扣时,她毫不留情,将几名克扣军粮的官员革职查办,还将追缴的军粮补发给了士兵,让不少士兵都感念她的好。
这些消息或多或少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出去,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 他们知道,这位沈尚宫,与那些只知争权夺利、搜刮民脂民膏的官老爷不同,她是真的在为百姓着想,为大燕着想。
更何况,如今兵临城下,覆巢之下无完卵!苍狼军在城外烧杀抢掠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城里 —— 有从城外逃进来的百姓说,苍狼军路过村庄时,不仅抢粮食,还烧房子,甚至杀害老人和孩子。不少百姓都知道,若是城门破了,他们的家园会被烧毁,家人会被杀害,财产会被抢走,所以不用官府动员,很多人都主动站了出来。
“沈尚宫一个女子都在城头拼命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躲在家里算什么?” 铁匠李大叔的声音在西城的巷子里响起。他手里拿着一把刚打好的长刀,刀身闪着寒光,身后跟着几个徒弟,每个徒弟都扛着一把铁锤或一块铁砧。“走!跟我去城头!咱们的铁砧、铁锤,都能当礌石用!砸死那些叛军!”
李大叔的铁匠铺在西城开了十几年,不少士兵的兵器都是在他这里打的,他跟士兵们关系很好。之前有士兵受伤,他还免费帮忙修补兵器,此刻听说城头需要人,立刻就带着徒弟们来了。
“就是!陛下和沈尚宫连宫里的宝贝都拿出来守城了,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卖菜的王大爷放下菜筐,拿起扁担,又从菜筐里拿出几个没卖完的萝卜,塞进怀里。“我虽然年纪大了,搬不动重物,总能帮着抬抬伤兵,给士兵们送点吃的!”
王大爷今年六十多岁,老伴早逝,只有一个儿子在禁军当兵,此刻正在城头作战。他担心儿子,也想为守城出点力,所以一听到消息,就立刻来了。
“街坊们!有力气的上城墙帮忙!会医术的、家里有伤药的,快去救治伤员!” 住在西城的王大娘,平日里是个热心肠的人,此刻正站在巷口吆喝。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妇人,每个妇人手里都提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着煮好的姜汤或米粥。“咱们煮了些祛寒的姜汤,还有米粥,给城头的将士们送过去,让他们暖暖身子,有力气打仗!”
王大娘的丈夫早年也是禁军,在抵御西突厥时牺牲了,她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对士兵们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次守城,她不仅自己来了,还动员了巷子里的其他妇人,一起准备食物和汤药。
民气,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无数青壮男子告别家人,拿起家中的菜刀、铁锹、扁担,自发地涌向城墙。他们或许不懂战阵,不会杀敌,但搬运守城器械、填补墙体缺口、照顾伤兵,却做得比谁都卖力。
李大叔带着徒弟们将铁砧搬到城头,每当有苍狼军士兵爬上云梯,他们就用铁锤往下砸。铁锤沉重,一砸一个准,不少苍狼军士兵都被砸得脑浆迸裂。一名徒弟不小心被流矢擦伤了胳膊,李大叔拿出随身携带的布条给他包扎,还笑着说:“小子,这点伤不算什么!当年你师傅我打铁时,被火星烫到,都没皱过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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