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血帕谜，探翊踪（2/2）

“当心点！没长眼睛吗？！” 一个侍卫冰冷而警惕的呵斥声传来，如同冰水浇头。

沈璃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剧痛强迫自己清醒，慌忙退到回廊最边缘的阴影里，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廊柱，深深地弯下腰，几乎将头埋进了胸口，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细如蚊蚋的声音：“奴婢该死！冲撞贵人！奴婢该死！”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带着哭腔，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吓坏了的低贱宫女。

她感觉到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在她身上刮过，一寸寸地打量着，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袖中毒经的硬角和那块染血旧帕的幻影，在她脑中疯狂闪烁，提醒着她此刻的危险。

“哼，走路都走不稳，尚药局怎么挑的人？滚远点！” 另一个侍卫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

“是！是！谢大人！奴婢这就滚！” 沈璃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停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贴着廊柱的阴影，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那个地方。直到跑出很远，拐进一条无人的窄巷，她才敢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内衫，冰冷的黏腻感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太近了！刚才…… 她离那个高高在上的仇人，仅仅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她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龙涎香的独特冷冽气息！可她什么也没看清！只有那惊鸿一瞥的明黄色身影和侍卫冰冷的呵斥！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短暂的、因靠近而产生的病态刺激。身份！这该死的、如同天堑般的身份！她是泥沼里的蝼蚁，他是云端的神只！她连抬头直视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去确认他肩胛上是否有那道致命的旧伤！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啃噬着她的内心。她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骨传来的剧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不行！这样远远不够！她需要一个更稳定、更接近核心的机会！一个哪怕只是能让她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稍微多停留片刻、多观察几眼的机会！

或许是她的执念引来了某种回应，又或许是深宫这盘大棋中，她这枚微小的棋子，在五皇子事件后，其 “价值” 终于被执棋者所 “考虑”。

几日后，当沈璃又一次在御药房偏厅誊录一份关于三公主厌食症新药方的讨论纪要时，李掌药那严肃刻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打破了偏厅的宁静：

“沈璃，从明晚开始，御药房当值的药童染了风寒，人手不足。陈司药吩咐，调你过来顶替三夜。戌时初刻到，子时三刻离。负责偏厅及后库夜间药材清点、炉火看顾、以及…… 随时准备为夜间当值的御前侍奉人员煎煮提神汤药。”

李掌药的话音落下，如同在沈璃耳边炸响了一道惊雷！

御药房！夜间当值！随时准备为御前侍奉人员煎药？！

这意味着什么？！

戌时到子时！正是皇帝批阅奏章到深夜的时段！御前侍奉人员…… 极有可能就是紫宸殿、勤政殿内当值的太监、侍卫，甚至…… 是皇帝本人有可能需要提神汤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沈璃的脑海，让她浑身血液瞬间沸腾，又在下一秒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几乎冻结！她终于获得了一个能在深夜、在距离权力中心如此之近的地方、长时间停留的机会！虽然只是在御药房的偏厅和后库，但这里，是皇帝深夜理政时，最可能传唤汤药的地方！信息的流动，人员的往来，都将比她在尚药局药库时，密集十倍、百倍！

巨大的机遇伴随着滔天的风险！御药房夜间当值，绝非轻松差事。这是真正的核心区域边缘，每一双眼睛都可能是贵妃的，也可能是太医署那些嫉恨陈司药的人的！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而且，陈司药…… 是她！是她将自己推到了这个位置！是保护？是利用？还是又一次将她置于风暴眼中心的试探？沈璃猜不透这位深不可测的司药的真实意图，但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沈璃猛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中瞬间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和无法抑制的狂喜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克制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恭敬地应道：“是，奴婢遵命。”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握着的毛笔在纸上留下了一个极淡的墨点，但她无暇顾及。

李掌药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是冷淡地 “嗯” 了一声，便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案后，继续翻阅那些厚重的医书，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命令。

沈璃握着笔，指尖冰凉。眼前的墨迹仿佛都模糊了。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面前的纪要上，但心思早已飞到了明晚的御药房。

戌时初刻到，子时三刻离。

御前侍奉。

提神汤药。

这几个词在她脑中疯狂盘旋，如同跳动的火焰，点燃了她心中压抑已久的希望。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抓住！哪怕只是躲在阴影里，如同最卑微的尘埃，也要看清那至高无上的身影！看清那可能隐藏着血海深仇真相的旧伤！

袖袋里，《鬼谷毒经》的硬角和那块染血旧帕的冰冷触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负担和仇恨的象征，而是化作了支撑她在这条通往深渊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的、扭曲而强大的动力。

夜色，将成为她最好的掩护。而御药房那弥漫着药香的偏厅，将成为她窥伺九重宫阙深处，那至高权力真相的第一个哨所。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笔尖在纸上继续滑动，只是这一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