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碎瓷温8(1/2)
第八章 岁暖长留窑火旁
冬至前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老巷的青石板裹了层薄白。齐铭磊踩着雪往巷尾的柴房走,怀里抱着刚劈好的茉莉枝——是秋天特意晒干的,枝干里还藏着花香,烧起来能让窑火都带着甜。柴房的门吱呀响着推开,里面堆着的陶泥还冒着温气,是庄雨眠今早刚和的,掺了点新磨的糯米粉,说能让瓷面更润。
“慢着点走,雪滑。”庄雨眠撑着伞追出来,伞沿往他头顶斜了斜,挡住飘来的雪粒。她的肚子已经很显形了,走得慢,每一步都要扶着墙,“周奶奶说今天窑温要稳,柴得一根一根添,不能急。”
齐铭磊把柴放在窑边,伸手帮她拍掉肩上的雪:“知道。咱们今天烧那只‘雪纹杯’,等雪停了,就能用它泡煮好的陈皮茶。”他往窑里望了眼,昨晚封的窑还透着暖,窑壁上凝着的水汽慢慢往下淌,滴在柴枝上,发出轻细的“滋啦”声,像在跟雪对话。
巷口传来踏雪的声响时,庄雨眠正蹲在灶前温陈皮。林小满背着画夹走在前面,雪落在他的白衬衫上,很快就化了;林婶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藤篮,里面装着刚蒸的糯米团子,是用南边的黏米做的,还裹着层茉莉粉。
“齐哥!庄姐!”林小满跑过来,画夹上的雪抖落在青石板上,很快积了个小印,“我妈说今天冬至,来跟你们一起守窑——还带了团子,说吃了暖身子。”
林婶把藤篮往桌上放,团子的甜香混着陈皮的暖香往鼻尖钻:“这团子得趁热吃。我特意多蒸了几个,给周奶奶也留着——她今早说要去老糖坊买新熬的姜糖,应该快回来了。”
庄雨眠往林婶手里递了杯温好的陈皮茶,茶杯是之前烧的小杯,杯沿描着圈细雪纹:“您尝尝,是用去年晒的陈皮煮的,加了点冰糖,不涩。”
林婶喝了口茶,往窑里瞟了眼:“这窑温看着正好。‘雪纹杯’烧出来肯定好看——我在南边见过老匠人烧雪纹瓷,说要让雪落在窑口时开窑,瓷面才会凝出真的雪印,像把冬天锁在瓷里。”
正说着,周师傅挎着竹篮来了,篮里装着包姜糖,糖纸印着老糖坊的红戳。“刚去晚了,最后一包姜糖被我抢着了。”她往庄雨眠手里塞了块,姜糖的辣混着甜在嘴里化开,“你们的‘雪纹杯’要是烧好了,就用这姜糖煮茶——驱寒,还能给娃娃暖着。”
齐铭磊往窑里添了根茉莉柴,火星子蹦起来落在窑口的雪上,很快就化了。“周奶奶,您说的‘雪落开窑’,是不是等雪停前那阵?”他记得去年冬至,雪停前的最后半小时,老巷的雪会变得特别轻,像飘着的茉莉花瓣。
“对。”周师傅蹲在窑边,烟杆往地上磕了磕,烟灰落在雪上,留下个浅印,“那时候的雪最软,落在刚开窑的瓷上,不会冻裂瓷面,还能在瓷上留下浅印,像给瓷盖了个冬天的章。”
雪慢慢下得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窑顶的雪上,泛着浅亮的光。林小满举着画夹蹲在窑边,铅笔在纸上沙沙响,他在画窑口的雪——雪落在窑门的铁锁上,落在旁边的陶泥盆上,还落在齐铭磊和庄雨眠交叠的手上,画得细,连雪粒的纹路都描得清清楚楚。
“我要把这张画放进‘老巷窑事’的续集里。”林小满抬头时,鼻尖冻得通红,“续集就叫‘窑暖冬至’,把今天的雪、团子、姜糖茶都画进去,让看的人都知道,老巷的冬天也暖得很。”
庄雨眠往他手里塞了个糯米团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画得这么好,以后肯定能成有名的画师,把老巷的窑火画给更多人看。”
雪快停时,齐铭磊准备开窑。他用布巾裹着双手,慢慢拉开窑门——暖气流出来裹着茉莉香,瞬间把周围的雪都烘得化了些。那只“雪纹杯”立在窑中间,瓷面泛着浅白,杯身上凝着的雪印像真的落在上面似的,浅淡又清晰,杯底刻着的“安”字在光下亮得像颗小太阳。
“成了!”林小满跳起来,画夹都差点掉在地上,“这雪印比我画的还好看!像真的把雪锁在瓷里了!”
林婶往杯里倒了点温好的陈皮茶,茶水漫过雪印,竟让雪印显得更清晰了:“你看,这就是‘雪落开窑’的妙处。以后每次用这杯子喝茶,都像能看见今天的雪。”
周师傅往杯里放了块姜糖,糖在茶里慢慢化开,甜香混着姜辣漫开来:“这杯子得好好收着,等娃娃出生了,就用它给娃娃喂第一口温水——让他知道,他出生的冬天,有雪,有窑火,还有这么暖的瓷。”
庄雨眠把杯子抱在怀里,贴在肚子上,忽然轻轻笑了:“他刚才动了,好像在摸杯子。”她拉着齐铭磊的手放在杯底,两人的掌心隔着暖瓷,都能感觉到那轻轻的胎动,像小拳头在碰着冬天里的暖。
雪彻底停了,阳光把老巷的雪照得发亮。林小满举着画夹在巷里跑,把雪后的窑、窗台上的杯子、木棚下的藤篮都画进纸上;林婶帮着收拾灶房,把剩下的糯米团子装进陶碗里,说要给邻居们送点;周师傅坐在木棚下编竹筐,竹条上沾着的雪粒慢慢化了,润得竹条更软。
齐铭磊和庄雨眠坐在木棚下,手里捧着那只“雪纹杯”,喝着加了姜糖的陈皮茶。阳光落在杯身上,雪印泛着浅亮,窑里的余温还在,暖得能烘热空气里的冷。庄雨眠往齐铭磊怀里靠了靠,发梢蹭过他的下巴,带着雪后的清润。
“你说,等娃娃长大了,咱们带他来窑边看雪,他会不会觉得很神奇?”庄雨眠的声音混着茶香,软得像刚化的雪。
齐铭磊往她掌心画了个圈,像在描道看不见的暖缝:“会的。咱们给他看这只‘雪纹杯’,告诉他,他出生的那个冬至,雪落满了老巷,咱们在窑边守着暖火,烧出了这只藏着雪的瓷,还等着他来到这个满是暖的世界。”
庄雨眠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杯底的“安”字轻轻贴着她的肚子,像在给里面的小生命传递暖;巷口的雪慢慢化了,露出青石板上的茉莉印——是夏天落的花瓣留下的痕,在雪后显得格外清晰;窑里的柴还在慢慢烧,火星子偶尔蹦出来,落在雪上,留下个小小的暖印。
傍晚时,林婶和林小满要走了。林小满把刚画好的“窑暖冬至”图送给齐铭磊,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冬至雪落,窑暖人安,新生命待临。”林婶往庄雨眠手里塞了包茉莉籽,说春天种在篱笆边,夏天就能开满花。
周师傅也回了家,走前往窑里添了最后一根柴,说要让窑温再暖些,给晚上回来的人留着暖。巷里慢慢静下来,只剩下齐铭磊和庄雨眠坐在木棚下,手里捧着那只“雪纹杯”,看着夕阳把雪染成浅红。
“咱们把今天的事写进‘烧瓷记’里吧?”庄雨眠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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