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霓虹怨影13(2/2)
“你怎么看?”余娉问。
易安的手指划过笔记本上那句“又听到了”。“他不是流浪汉。衣着干净,有记账习惯,笔记本上的字迹显示他受过一定教育,思维清晰,至少在记录时是清醒的。他出现在那个废弃工厂,可能不是偶然。”
“去哪里见人?或者……找东西?”
“都有可能。”易安翻看着那些零散的词语,“‘归处’、‘静默’、‘迭代’、‘阈值’……这些词不像日常用语。‘第七次迭代’——像是在记录某种重复性的事件或状态。”
余娉拿起笔记本,对着灯光仔细看纸张和墨迹:“笔记本本身很旧了,纸张发黄,但字迹是近期写的,墨水也没褪色。他可能用了很久这本子。”
“查查这种笔记本的出处。”易安说,“还有,明天重点查他提到的‘药’和‘头疼’。他可能长期受某种病症或……某种‘影响’困扰。”
睡前,易安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小城稀疏的灯火。余娉洗漱完出来,擦着头发。
“会有关联吗?”余娉轻声问,没指明,但彼此都懂。
易安沉默片刻:“不知道。先按常规查。”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有些“常规”的边界,在经历过北海之后,已经变得模糊了。
第二天,兵分两路。余娉跟着刘队去排查近期失踪人口和医院神经科、精神科的就诊记录,寻找与死者特征匹配的信息。易安则再次去了废弃工厂区,这次带了更专业的现场勘查设备。
她在发现尸体的车间里待了一上午,一寸一寸地检查地面、墙壁、甚至那些废弃机床的底部。灰尘太厚,痕迹杂乱,进展缓慢。中午时分,她爬到车间高处残留的维修通道上,从另一个视角俯瞰整个现场。
从这个角度,她注意到尸体倒伏的位置,恰好处于车间几条主要通道视野的交汇盲区。也就是说,无论从哪个入口进来,如果不特意走到这个角落,都不容易一眼看到那里。这可能是巧合,也可能不是。
下午,易安扩大了搜索范围,在工厂区外围的荒地和废弃铁轨边巡视。冬天荒草枯黄,土地板结。在一处倾倒建筑垃圾的洼地边缘,她发现了几枚相对新鲜的烟头,牌子很普通,和死者包里那半包烟一样。烟头散落的位置,正对着工厂区深处那个车间的方向,像是有人曾在这里停留、观望了不短的时间。
她用证物袋收起烟头。往回走时,路过工厂区边缘一排几乎完全坍塌的平房,据说是以前的职工宿舍。她本没打算进去,目光扫过时,却瞥见某扇歪斜的门板内侧,似乎有刻痕。
易安走过去,推开吱呀作响、几乎脱落的木门。里面阴暗潮湿,堆满碎砖和垃圾。门板内侧,靠近把手的高度,有人用尖锐物体刻了一个符号——和死者笔记本上那个一模一样的圆圈加点。
刻痕很新,木屑还是浅色,没有积灰。
她立刻联系了刘队和余娉。半小时后,几人在这排破房子前汇合。
“查到了些东西。”余娉语速稍快,“四个月前,市精神病院曾收治过一个自称‘听到声音’的男性患者,年龄外貌与死者近似,登记的名字是‘王平’(可能是假名)。他主诉持续头痛,耳边有无法解释的、类似无线电杂音的声响,有时能从中分辨出‘词语’。住院两周后,他自行离开,未结账,院方当时报了警,但没找到人。”
“病历呢?”
“拿到了复印件。”余娉递过来几张纸,“描述的症状很像是严重的幻听,但患者坚持自己听到的是‘真实的信息’。治疗记录显示,他对常规精神类药物反应不佳。”
刘队带人仔细搜查了刻有符号的破屋,在墙角一堆潮湿的废纸下,找到了一个用塑料布层层包裹的小铁盒。打开,里面是一些零碎物品: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一枚生锈的钥匙,还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材质特殊的灰白色纸片。
纸片展开,上面不是印刷或书写,而是一种类似热敏打印留下的、略显模糊的暗纹图案。图案由无数细小的、规则的几何点阵构成,看不出具体含义,但点阵的排列方式,让易安和余娉瞬间想起了吴工描述的鳞片内部纳米结构。
“这东西……”余娉用手指隔空描摹了一下图案,“不像一般物件。”
易安小心地将纸片装进证物袋。铁盒里的钥匙,刘队立刻派人去比对,看能否找到对应的锁。
收队回市局的路上,易安接到了秦法医的电话,语气有些急促。
“易小姐,有新发现。我们在死者脑干和延髓部位,发现了非常细微的、晶体状的异常沉积物,显微镜下观察,结构……很特别。而且,我们在他的耳蜗内部,也发现了类似物质的微量残留。”
“能确定是什么吗?”
“暂时不能,已经取样做成分分析了。但可以肯定,这不是人体自然产生的。还有,”秦法医顿了顿,“我们在沉积物最集中的区域,检测到了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电磁辐射残留。非常弱,而且正在衰减。”
又是晶体。又是异常能量。
回到局里,天色已晚。各方信息汇总。钥匙没能马上匹配到锁。烟头的dna检测需要时间。但“王平”这条线有了进展:根据精神病院提供的有限信息(一个模糊的身份证号,后查明是假的,但登记的籍贯地区),刘队联系了当地派出所,发去了死者照片协查。
晚上十点多,易安和余娉还在招待所房间里梳理线索。死者的形象逐渐清晰:一个受不明原因“幻听”困扰的中年男人,可能用了假身份,辗转来到这个城市,似乎在与某个符号(圆圈加点)相关的地点活动,随身携带神秘的灰白纸片,最终在废弃工厂车间内,因不明能量作用导致器官衰竭死亡。
“他听到的‘声音’,会不会是……”余娉没有说完。
“需要更多证据。”易安打断她,但眼神严肃。笔记本上的“频率在加快”,精神病院的“无线电杂音”,脑内的异常晶体和能量残留……这一切指向的,绝非普通的精神疾病或凶杀。
手机震动,是刘队。“易小姐,协查有回复了!照片发过去,那边一个老片警认出来了,说很像他们镇上一个早年出去打工、后来失去联系的人,叫李建国。家里没什么亲人了,但老片警记得这人,是因为大概一年前,李建国回过镇上一次,神神叨叨的,跟人说他在‘找地方’,还问镇上的老人听没听说过‘地听’的传说。”
“地听?”
“老片警说,就是旧时候一种迷信说法,说大地深处有时会传出声音,只有特别‘静’的人才能听见,听到的人要么有大造化,要么倒大霉。李建国当时的样子,把人都吓着了,没待两天就走了。”
地听。大地深处的声音。
易安挂掉电话,看向余娉。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
这个看似“热身”的案子,水面之下,似乎连着更深、更暗的涌流。而死者的终点,或许并不是那个废弃的车间。
“明天,”易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我们去那个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