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存在争议(2/2)
这个问题,正是沈知言最担心的。他立刻解释道:“不是雇佣!春桃三姐妹父母家人被土匪杀了,她们以前的家也被烧了,流浪到柳叶时,无依无靠,人都快饿死了,
当时我父亲已经去世,我成了孤儿,在柳叶滩看到她们的惨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领养她们跟着我在船上生活,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们一口吃的,我们虽然是两户人家,但是一直以来就像一家人一样,是亲人关系,不是雇佣关系。
她们跟着我打鱼,是互助共济,不是出卖劳动力换工钱。
打鱼最累的撒网、拉纤、夜间守船,都是我来做,春桃她们主要负责整理渔网、捡鱼、晒鱼干、和我一起卖鱼,我们是分工合作,不是我剥削她们!”
“亲人关系?可户籍上你们是两户,法律上不算直系亲属。”小陈追问道,“而且按照土改政策,雇佣关系的认定,关键看是否占有生产资料、是否剥削他人劳动。
你有渔船渔网,她们没有,渔获主要靠你的生产资料获得,你怎么证明没有剥削她们?”
周围的村民们都围了过来,议论声越来越大。村里的刘老栓挤到前排,他平时就爱斤斤计较,见有热闹可凑,立刻说道:
“陈同志,我觉得这话有道理!沈知言有船有网,三姐妹啥都没有,这不就是雇主和雇工吗?
要是这样都能评贫农,那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攒了点生产资料的,岂不是亏了?
我听说邻村就有这种情况,最后被认定为中农了!”
“我没有剥削她们!”沈知言猛地站起身,黝黑的脸上满是严肃,“大家可以问问我隔壁的邻居们,我对三姐妹怎么样?
她们三姐妹读书写字是我教的,春桃和夏荷的新衣裳是我买的,我自己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服,这哪是雇主对雇工的样子?”
“就是!”春桃忍不住开口,眼眶泛红,“先生对我们比亲哥哥还好,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我们吃饱穿暖,还教我们认字、打鱼手艺,从来没让我们受过委屈,怎么可能剥削我们?
我们跟着先生,不是为了‘工钱’,是因为先生给了我们一个家!”
“是啊!”夏荷也说道,“上次我生病,先生连夜划船送我去城里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都没心疼,这要是雇佣关系,哪个雇主会这么做?”
小陈看着争执的双方,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李维民:“李组长,您看这情况……”
李维民走了过来,目光扫过沈知言和三姐妹,又看了看周围的村民,沉声道:
“沈知言,你说你和三姐妹是领养互助,不是雇佣,有什么证据吗?比如村民的证言、日常开销的记录?”
“村里的乡亲们都能作证!”沈知言立刻说道,“王老四、赵大虎、张二牛三位邻居,他们都知道我和三姐妹的情况,知道我没有剥削她们。”
李维民点点头:“好,我们会核实。不过成分认定事关重大,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他转头对小陈说,“先暂停登记,我们先走访核实沈知言和三姐妹的关系、生产分工、收入分配情况,再做认定。”
说完,李维民又看向沈知言:“沈同志,麻烦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这段时间不要外出,随时等候通知。”
沈知言点头:“我一定配合。”
离开登记桌时,沈知言能感觉到周围村民的目光,有同情,有怀疑,还有幸灾乐祸。
刘老栓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春桃紧紧拉着沈知言的衣角,小声说:“先生,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沈知言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坚定:“会的,我们没做亏心事,真相总会大白。”话虽如此,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知道,刘老栓的话已经在村民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而成分认定中“雇佣”与“互助”的界限本就模糊,加上邻村传来的各种案例,一旦调查出现偏差,自己很可能评不上贫农,对未来会有些一定的影响。
回到船上,沈知言独自坐在船头,望着滔滔东去的沅江。春风吹起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虑。
夕阳西下,江水被染成一片金黄,“漫江碧透”的美景此刻在他眼中也失了颜色。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这是一年来打鱼留下的印记,是他作为渔民的证明。
可他不知道,工作组的调查会如何进行,那些怀疑他的村民,会不会在背后说更多不利于他的话?
更让他不安的是,李维民刚才提到“邻村案例”,不知道那些案例和自己的情况有何相似之处,工作组会不会受其影响?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有点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