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金陵会谈(2/2)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威严:“可。中央授予保安军‘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二十八军’番号,军官你们自行认命。但部队需在8月1日前完成整编,驻地就在彩云省镇南,军政部调令。”
“一言为定!”陈嘉伸出手,与常凯申紧紧相握,“南洋华侨的首批援助,三日内便从仰光启运,武器经海运运抵军政部仓库,大洋由南洋银行直接转账,绝不延误。”
谈判结束后,陈布雷送访问团至车门时,趁人不备将一张纸条塞给陈嘉,低声道:“常凯申交代,派去的一个观摩小组,需参与部队日常军务会议,。”
陈嘉捏着纸条,面上不动声色,当晚便发出加密电报。次日清晨,楚阳的回电如期而至:“可让观摩小组参会,但需明确其无表决权,会议内容仅限观摩议题。另告知常凯申,新编二十八军的武器补给由兴南直供,无需中央调配。”
2月18日,国民政府正式发布公告,授予保安军“国民革命军暂编第二十八军”番号,。消息传至南洋,各地侨胞奔走相告,新加坡、吉隆坡等地的侨团更是连夜募集物资,想为子弟兵多添一份保障。
离开南京的火车上,胡愈之望着车窗外飘扬的青天白日旗,轻声发问:“陈嘉,常凯申虽给了番号,可那观摩小组怕是来监视的,日后怕是还有麻烦。”
陈嘉望着远处渐趋模糊的紫金山轮廓,语气沉静却带着力量:“我们不怕麻烦,只要部队在我们手里,只要能上前线抗日,这点牵制不算什么。暂编二十八军的根在侨界,在兴南的工业支撑,就算有人想伸手,也没那么容易。”
1937年2月20日,访问团的“明线”成员继续在南京、上海等地慰问军民,而胡愈之带领的5人“暗线”小组已悄然从上海乘船至青岛,再转乘火车奔赴陕北。小组全员使用化名,胡愈之化名“胡先生”,那份标注着“1000万大洋、3万套轻武器”的援助清单,被伪装成“南洋华侨救济物资清单”藏在行李箱的夹层中。
1937年2月25日,陕北的晨光带着黄土高原特有的清冽,穿透延安土窑洞的窗棂,在简陋的榆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桌角摆着一只粗瓷茶杯,杯沿沾着半干的茶渍,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边角微微卷起,却被仔细地用图钉固定平整。
麦子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军装,袖口磨出了细密的毛边,见胡愈之进门,立刻快步迎上,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薄茧带着温热的触感,笑容温暖得如同窗外的阳光,却又透着历经风雨的恳切:“胡先生一路从南洋辗转而来,穿越数重关卡,辛苦了。南洋侨胞的心意,我们早已通过秘密渠道知晓,在这艰难时刻,这份跨越山海的支持,重于千钧啊。”
胡愈目光扫过洞内的陈设——土炕上铺着旧棉絮,炕桌是用整块木头凿成的,墙角的书架上整齐码放着泛黄的书籍与文件,连一盏油灯都擦得锃亮。与南京总统府的精致奢华相比,这里的简朴透着一股直击人心的力量,让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陕北军民艰苦环境的震撼,更有对这份坚守的敬佩。
他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腰间的粗布腰带,从贴身缝着的布袋里取出一封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加密信件。信封用蜡密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唯有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梅花印记。他将信件轻轻递过:“先生,此次我率小组前来,一是代表南洋数千万侨胞,向浴血坚守的陕北军民致以最诚挚的慰问;二是带来侨胞们的一点心意——援助清单已在信中,共计1000万大洋、3万套轻武器,将分三批经滇川陕秘密商道运抵,第一批物资下月便可启运。”
先生双手接过信件,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信纸,随即缓缓展开。他逐字逐句地细读,眉头随着内容微微起伏,原本温和的眼神中渐渐泛起灼热的动容之色。待读完最后一行,他将信件郑重地折好,放在桌上压上茶杯,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坚定:“南洋侨胞身在海外,却始终心系祖国,这份爱国情怀,令人动容。这份支持,不仅是物资上的援助,更是对我们抗战决心的最大肯定。侨胞们有任何托付,只要是为了抗战大业,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我们只求能为圣地的抗战事业略尽绵薄之力。”胡愈之侧身避开窗外直射的阳光,声音压得更低,“南洋华侨在海外虽有产业,却始终缺乏与颜色党抗战力量的直接联系。此次前来,另有一个不情之请——侨胞们愿在圣地设立一处‘南洋文化交流站’,由3名熟悉两地情况的侨胞常驻。一来可协助对接援助物资,确保运输路线安全畅通;二来也想近距离学习圣地的经验与动员方法,以便更好地向南洋侨胞宣传抗日主张,凝聚更多海外力量。”
先生闻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望向窗外的枣树,略一思索便当即点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忱:“欢迎之至!交流站不仅是物资对接的枢纽,更是我们与南洋侨胞联结的桥梁。选址就定在圣地城东,那里靠近商道,便于物资转运,且环境相对安静。我们会派专人负责交流站的安全保卫,同时协调当地群众提供生活便利,确保物资运输与人员往来万无一失。”
整个会谈过程中,双方对“兴南”这一真正的援助源头始终讳莫如深。胡愈之每次提及援助来源,都以“南洋华侨联合基金”代称,绝口不提楚阳与兴南势力;麦子即便心中清楚这背后必有深层关联,问及物资调度细节时,也只淡淡一句“由交流站专人对接即可”,从不追问资金与武器的具体筹备渠道。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如同窑洞内缓缓流淌的空气,安静却坚定。
临行前,麦子从书架底层取出一个卷轴,轻轻展开。那是一幅装裱整齐的《雪》,宣纸带着淡淡的墨香,笔力苍劲有力,如群山奔涌、江河浩荡,末尾题着八个大字——“赠南洋侨胞,共赴国难”。他双手将画卷递向胡愈之:“这是我亲笔所书,虽无贵重之物,却代表着陕北军民对南洋侨胞的敬意与谢意,还望胡先生代为转交。”
胡愈之双手接过画卷,指尖轻抚过墨迹未干的题字,粗糙的宣纸带着墨汁的温度,瞬间穿透掌心直抵心底。他望着先生眼中的赤诚,心中了然——这份默契的背后,从不是利益的交换,而是对抗战大义的共同坚守,是跨越立场的家国情怀。
2月28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胡愈之小组便踏上了返程之路。黄土高原上的迎春花已悄然绽放,嫩黄的花瓣顶着晨露,在料峭的春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无声地送别。胡愈之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圣地的方向,远处的宝塔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握紧怀中的画卷,知道自己此行不仅完成了使命,更在这片贫瘠却充满希望的土地上,悄然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那些带着南洋侨胞温度的援助物资,即将为这片土地注入新的力量,支撑着陕北军民在抗战的道路上坚定前行。
1937年3月,上海黄浦江码头人声鼎沸,汽笛声在江面上回荡。访问团的“明线”与“暗线”成员在此再度汇合,登上了返回南洋的远洋轮船。甲板上,海风裹挟着江水的咸涩气息扑面而来,陈嘉与胡愈之并肩而立,望着茫茫大海上的粼粼波光,阳光洒在海面上,像是铺了一层碎金。
“金陵的协议已签,新编二十八军的番号已经尘埃落定;圣地的交流站也已落实,第一批物资的运输路线也已敲定。”胡愈之望着远方穿梭的船只,轻声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只是蒋先生对新编二十八军始终心存芥蒂,虽最终松口,却在调度权上留了后手,日后恐生变数。我们苦心铺就的这两条线,真能在未来的抗战中发挥作用吗?”
陈嘉抬手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鬓发,目光望向海天相接之处,那里的天空与大海融为一体,辽阔而苍茫。他沉默片刻,语气却坚定如铁:“楚阳主任说得对,抗战从不是一两个人的事,也不是某一派的事,而是举国上下所有人的事。我们如今能做的,便是尽己所能铺好这条路——明线争取合法身份与战略据点,暗线联结抗战力量、储备后续支援。”
他转头看向胡愈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剩下的,就看前线将士们如何奋勇杀敌,看全国同胞能否真正放下分歧、同心协力。只要抗战的大义还在,只要人心不散,这两条线便迟早会成为支撑抗战的重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