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指尖相触(2/2)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息。
下一刻,霍煦庭极其自然地收回手臂,仿佛只是为了调整一下姿势,目光依旧专注地落在地图上,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分析,声音平稳如常:“……所以,此地必须加派暗哨,而且是绝对可靠之人。”
厉晚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将那只被触碰到的手极其自然地收回,握成拳状,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随即又迅速摊开,指向另一条路线,语气冷静不见波澜:“不错。此外,通往川宁的羌道沿线,也需留意小股人马异动,防止他断我外援。”
两人配合默契,言语无缝衔接,讨论立刻回到了严峻的军务之上,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与触碰从未发生过。
帐内再次只剩下针对防务的低声讨论和手指划过地图的沙沙声。
然而,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的了。
那无意间的触碰,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或许表面涟漪很快散去,但深处的震动却悄然蔓延。
没过多久,一阵夜风寻着帐帘的缝隙钻了进来,带着塞外深秋的寒意,吹得油灯火光一阵剧烈摇曳,帐内光影乱晃。
厉晚正值伤后,气血未复,被这冷风一激,身体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了一下,虽然极其微弱,并且立刻被她强行抑制住,但一直将一部分注意力无形中放在她身上的霍煦庭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停下了正在分析的语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有看向厉晚,也没有说什么关切的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抬手,解开了自己肩上那件玄色厚绒披风的系带。然后将披风从肩上取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觉得热了。
接着,他上前半步,手臂一展,便将还带着他体温的厚重披风,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厉晚的肩上。
“夜里寒气重,帐内炭火看来是不太足了。”他开口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目光甚至还停留在舆图上,并未看厉晚,“将军伤体未愈,还需仔细些。”
他的动作快而果断,语气平淡自然,没有任何逾矩或暧昧的意味,仿佛这只是上级对下属、或者战友之间最寻常不过的关心。
厉晚却是微微一怔。
肩头骤然落下的重量和那残留的、属于霍煦庭的体温,让她有瞬间的失神。那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熨帖在微凉的肌肤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甚至有点烫人。
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推拒,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抬眼看向霍煦庭,见他依旧专注地看着地图,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硬,仿佛刚才那个披衣的动作只是随手为之。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将披风的前襟稍稍拉紧了一些,将自己更严实地裹在那片温暖的织物里。披风对于她的身形来说有些过于宽大了,几乎将她整个包裹,上面还带着淡淡的、属于霍煦庭的清冽气息和风尘仆仆的味道。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舆图,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标记上,继续刚才的讨论:“如此布防,虽可应对大部分情况,但若京中钦差提前抵达,持圣旨强行介入,又当如何?”
她的语气努力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但若有人此刻细心观察,或许能发现她那隐藏在披风绒毛下的耳根,在昏黄跳动的灯影下,正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红晕。
霍煦庭似乎并未察觉,只是顺着她的问题沉声回答,提出几种应对预案。
帐内的气氛依旧严肃而紧张,关乎生死存亡的军务讨论仍在继续。但在这片严肃之下,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气息,却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萦绕在两人之间,伴随着披风带来的暖意,和那早已消失却仿佛仍有残留的指尖触感,在这深秋的寒夜里,无声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