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休整中……（1/2）

子夜。

朔戟城的东南角，在子夜最深沉的时刻，仿佛被施了静默的咒语。

与其他营区零星的火光、游动的哨影和隐约的金属摩擦声截然不同，这里只有一片沉重得几乎压弯帐篷支柱的鼾声。

营地东南角，一片专为重甲步兵划出的区域，此刻死寂得如同无人之境。

白日里，这些汉子们顶盔披甲，承受着最猛烈的冲击和最大的体力消耗。此刻，他们获得了军令特许的优先休憩权。

汗味、血污味、以及极度疲劳后特有的如同熟透谷物般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帐内。

巨大的营帐内，鼾声此起彼伏，沉重、粗粝，甚至有些肆无忌惮，如同沉闷的雷声在布料隔绝下滚动。仿佛连梦境都已被疲惫彻底榨干。白日里需要数人协助才能卸下的沉重铠甲，此刻胡乱堆放在床铺旁，像一堆沉默的黑色巨兽。士兵们大多和衣而卧，有些人甚至连沾满泥污和汗渍的战靴都未曾脱下，便直接瘫倒在坚硬的铺板上，陷入了几乎昏迷般的沉睡。四时辰的连续睡眠，是厉晚能给他们最宝贵、也是最必要的补给。他们的身体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分每一秒的休息时间，全力修复着过度损耗的肌体。如同耗尽的薪柴，正通过拼命汲取这短暂的休憩，以期在天明时分，能再度燃烧。一点点重新积聚起明日面对死亡风暴的力量。

他们是朔戟城最坚硬的脊梁，也是承受最多、消耗最巨的基石。寻常士卒难以想象他们的负担。

一套完整的铁甲、内衬的皮袄、沉重的巨盾、长达丈余的长矛或需要双手挥动的战斧大刀……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超过四十斤的重量是家常便饭。

这并非披挂上阵那么简单，而是需要顶着这样的重量，在城墙最危险、厮杀最激烈的缺口或城门洞内，持续不断地挥砍、格挡、突刺、推挤。

每一次动作都消耗着惊人的体力，肌肉纤维在极度绷紧和舒张间被反复撕裂，体内的力量如同被打开闸口般汹涌流逝。

往往一场恶战下来，许多汉子是直接被同袍从血泊和尸堆里拖出来的，连脱下甲胄的力气都已耗尽。

这种透支，远非弓弩手轮番上阵放箭可比，需要以“天”为单位来缓慢恢复。

更致命的是，这些重甲老兵，每一个都是朔戟军中最宝贵的财富。

他们不仅需要天生魁梧、膂力惊人，更要经年累月的操练，才能熟练掌握在厚重甲胄下如何呼吸、如何与同伴保持盾墙节奏、如何在狭小空间内有效搏杀。

他们身上的每一片甲叶，都是难以快速补充的军资。

损失一个，便极难立刻补充。

若是因为休息不足，让这些本已疲惫不堪的老兵再累垮一批，明日敌军猛攻之时，城防线上便可能出现无法弥补的缺口，引发灾难性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