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到达边境(1/2)

黄碛山北口的界桩雪原,仿佛被遗忘在世界尽头。极昼刚过,天色是一种被拉扯得极薄、透着一股阴冷铅灰色的光亮,照得无垠雪野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在旷野上不知疲倦地嘶嚎。

雪原尽头,低洼处的地平线上,先是一个晃动的白点,艰难地冒出头来。那并非被风卷起的雪尘,而是一面旗帜。旗面约莫二尺宽,用粗糙的雪绸制成,当中以一个触目惊心的朱砂大字——“使”。字迹下方,用暗红线绣着一只蜷缩的小小火狐,那是灼瞾汗族的徽记。旗杆则是临时用两根折断的长枪枪杆拼接而成,用马缰绳死死绑紧,接口处缠着脏污的白麻布,远远望去,像一道未曾愈合的丑陋伤口。

拓跋笙一马当先,将那面简陋的白旗横抱在胸前。旗角在北风中猎猎翻卷,不时扫过马匹的鬃毛,迅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花,仿佛给那只象征性的火狐披上了一层冰冷的银纱。他身后,使团成员皆身着没有任何纹饰的白袍,外无甲胄,腰无佩刀,只在腰间系着一条暗红色的布带——这是灼瞾古老的“血请”仪式,意味着“携血而来,愿以血归”。

队伍沉默地前行,在深雪中拖出长长的痕迹。

距那根斑驳的、半埋雪中的石质界桩尚有百步之遥,拓跋笙猛地勒住马缰。他双臂用力,将那面白旗竖直插立在深雪之中。北风瞬间将旗面扯得笔直,发出绷紧的噗噗声,像一柄悬于半空的利剑。

他独自策马,向前行了十步,恰好停在距界桩一箭之地。翻身下马时,积雪瞬间没至膝盖。他解下背上的鹿皮行囊,从中取出一卷用上好羊皮制成、两端以厚重火漆封缄的国书。火漆上,清晰地压着灼瞾金豹汗的王庭纹章。

他将国书极其郑重地平放在界桩那被风雪侵蚀的顶端,然后后退三步,双手交叉,用力按在自己胸前,深深低下头——这是灼曌最高规格的“空胸礼”,意味着解除所有武装,献上唯一的诚意。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羊皮卷上,发出细密如鼓点般的声响。火漆印章在阴冷的天光下,反射出一种凝固的、如同即将滴落血珠般的暗红光泽。

几乎就在旗角停止剧烈抖动的同一瞬间,雪原侧后方一道低矮的坡脊上,突然响起一声低沉呜咽的号角。那声音仿佛不是来自空中,而是从地底深处滚动而出。

紧接着,二十名骑兵如同从雪地中生长出来一般,无声地出现在坡顶一线。他们身着赤、玄、青、白、黄五色札甲,马首齐平,沉默地矗立着,像一道被天工用刀背在远天际线上磨出的冰冷锯齿。赤甲骑居前,玄甲骑掠左翼,白甲骑控右翼,青、黄两色则分散外围——正是那日夜里“游骑棋局”的阵势再现。

二十骑同时启动,沿着缓坡压下。马口衔枚,蹄裹麻布,如此多的骑手同时移动,雪地上竟只扬起一片微不可察的雪沙,如同一条沉默而精准的黑色潮线,无声却迅疾地向着界桩漫涌而来。

距使团三十步,二十骑如同一人般同时勒马。巨大的惯性将马蹄下的雪沫冲激起一片白雾,向前猛扑,瞬间将界桩以及桩前的拓跋笙吞没。

雪雾尚未完全散尽,那二十骑已然变阵。马头内向,马尾朝外,形成一个直径约五十步的、缓缓转动的完整圆环,将整个使团牢牢圈在中心。铁甲森然,兵刃冷冽,这活生生的“铁桶阵”只需任何一骑向前踏出三步,便能瞬间收缩,将桶心绞碎。

一名玄甲红缨、背负小型铜镜旗的军官策马出列。马蹄踏过雪地上零碎的光斑,碎雪飞溅,割裂了黯淡的天光。他停马于界桩侧旁,并未下马,只是抬手“咔”一声掀起了面甲,露出左颊一道陈旧的、在严寒中冻得发紫的刀疤。正是校尉崔延之。

他的声音不高,却顺着风清晰地送到拓跋笙耳中,字字冰冷如凿:

“来者何人?”

“灼曌汗庭正使,拓跋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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