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辰时,空廪现形(1/2)
卯时七刻,朔戟州粮仓木门门凝满霜花,典签沈明砚的青帷车碾过冻土。
辰时的天光刚切开夜霾,霜风已卷着雪粒子扑向粮仓。
风撞上铁门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那是雪沫在门板霜层上刮擦的动静。两指厚的冰甲裹着门环,冰刺在晨光里泛着青蓝色,如同巨兽的獠牙。
列队的衙役们的绛红衣袍冻成硬壳。
“辰时到……”
这是典签查验粮仓历来的铁规,辰时监仓。从卯正二刻点兵,到辰初开仓,其间误差不过三刻。
更夫的嘶吼被风撕碎。
典签沈明砚的皂靴踏碎阶前冰镜,碎冰碴溅起的弧度还未落下,朔戟州司马郑琰褒哆哆嗦嗦着掏出铜钥匙,插进锁眼,但铜匙三次滑脱,锁孔里的凝霜被他的呵气融了又冻,呵出的白雾在须眉上结成冰珠链。
但铜匙却卡在锁孔里。
沈明砚将手中的暖炉递给随从,上前半步,突然伸指,指尖在锁孔一弹。
“咔哒!”
机簧弹开的脆响惊飞檐上寒鸦,鸦羽掠过门楣霜花,带落的冰晶如碎钻纷扬。
郑琰褒的胖手还粘在门环上。
铁环的寒意咬住他掌心肌肤,撕下时“滋啦”轻响,竟扯掉半块冻僵的皮。血珠未及渗出,伤口已覆上霜衣。
沈明砚掸了掸袖子,手持三柱线香祭仓神。
厉晚的玄甲亲兵分列两侧,铁靴踏地声震得檐冰簌簌坠落。
铁门曳开的轧轧声里,混着霜风挤进门缝的尖啸。门隙每开一寸,门顶悬挂的冰棱便抖落一蓬雪尘,雪尘在晨光中画出道道惨白光柱,恰照见仓内翻涌的烟尘。
仓门洞开的刹那,烟尘混着鼠尿臊气扑面而来。
沈明砚的绢帕紧捂口鼻,厉晚却径走向粮垛。指尖抚过麻袋,粗粝的麻布下颗粒板结。
“司马郑琰褒大人,”厉晚突然开口,“第三廪的粟袋可晒过?”
朔戟州司马郑琰褒擦汗的手僵住:“自……自然晒透……”
沈明砚的朱笔停在验簿:“开袋。”
郑琰褒却扑向粮垛:“将军明鉴!这粟米都是新晒的——”话音未落,厉晚的佩刀已捅进麻袋!
“嗤…”
刀锋割裂麻布的闷响后,是流沙倾泻的簌簌声。灰黄的沙土从破口倾泻涌出,在沈明砚的云头履前堆成小丘。郑琰褒的胖脸瞬间惨白,手指着沙堆颤抖如风中枯叶。
“再开一袋。”沈明砚的朱笔点在验簿。
“刺啦!” 赵猛挥刀劈向相邻麻袋。不是霉变的粟米,而是灰黄的沙土倾泻而出!这次流沙里混着几粒黍米,黄澄澄的新粟裹在沙中,像金屑掺进泥浆。
“不可能!”沧州司马郑琰褒扑向另一袋,但是,割开仍是流沙。
他瘫坐在地时,沙堆里滚出几只僵硬的死雀,雀喙大张如呐喊。
随行医官剖开雀尸,剪开嗉囊的刹那,半消化的小米粒混着黑水涌出。沈砚用银签挑起几粒米,对着天光细看,米粒晶莹饱满,分明是今秋新粟!
“奇哉!”医官突然惊呼:“死雀的胃里竟有云母残渣。!”
厉晚暗忖:这里有雀误食矿粉,这分明表示有私矿矿粉污染了粮道。
“有耗子!”小六子突然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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