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死士走羌道(1/2)
军令如山,刻不容缓。
霍煦庭的心腹将领领命后,不到一炷香,两名汉子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偏帐之外。没有通传,没有脚步声,仿佛他们本就一直站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
帐帘掀开缝隙,两人闪身而入。
左边一人,身材不算高大,精悍得像被磨砺过的岩石。脖颈上挂着一串用皮绳穿起盘得油亮的指骨,正好九枚。纵横交错的旧疤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但眼睛却异常沉静,带着一丝看透生死的漠然。他便是刘三棍,人称“九命狸”。据说他几次陷入必死之局,所在队伍全军覆没,唯有他一人从尸堆里爬了回来,每次回来,颈下便多一枚敌人的指骨。
右边一人,更加不起眼。面容黝黑粗糙,是被风沙侵蚀,穿着洗得发白的普通士卒号衣,沉默地站在那里,让人几乎会忽略他的存在。唯有那双耳朵,似乎比常人格外灵敏些,微微动着,捕捉着帐外的一切细微声响。他便是石蒜鸦,外号“黑地听”。是军中最顶尖的夜不收,擅长追踪、潜行与极限生存,无数次孤身穿越死亡地带传递情报,从未失手。他腰间挂着个不起眼的旧皮囊,里面装着他从各种绝地带回的沙土。
霍煦庭没有废话,直接将两个用油布反复包裹、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分别递到他们手中。包裹不大,却有千钧重。
“这里面是足以扳倒国贼、震动朝野的铁证。”霍煦庭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舆图、口供、证物、拓样,还有京中动向和我们的判断。复制两份,你二人各带一份。”
他的目光实质,扫过两人:“目标,川宁,镇西大将军白恒。路线,羌道死地。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将东西亲手交到大将军手中!告诉他,西北危在旦夕,请舅舅务必设法拖延制约京中来使,必要时,给予我们全力支援!”
“羌道死地”四个字,让帐内空气又冷了几分。那是连最老练的商队和牧民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绝域,流沙、毒泉、酷暑、奇寒、迷途、以及神出鬼没的沙匪和野兽,会吞噬了生命。
刘三棍面无表情,只是将油布包裹接过,看也不看,直接塞进贴肉的内袋,用绳子死死捆缚在身上。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接了件寻常物件。
石蒜鸦则仔细地将包裹收入怀中,又在外袍不起眼的地方缝了几针做了个暗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简单的音节:“是。”
没有誓言,没有保证。
“即刻出发。”霍煦庭重重拍了下两人的肩膀,“活着回来。”
两人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羌道死地,名不虚传。
离营不到百里,荒原已彻底化为地狱。连绵的沙丘若凝固的巨浪,没有一丝生命绿色。白天,烈日将沙砾烤得滚烫,空气扭曲着吸走人体内最后的水分。夜晚,寒气如刀般刺骨,呵气成霜。
刘三棍和石蒜鸦相隔数里,沿着不同的平行路线艰难推进。这是死士的规矩,确保即使一人遭遇不测,另一人仍有极大机会完成任务。
刘三棍如同不知疲倦的骆驼,低着头,顶着能把人皮晒裂的日头,深一脚浅一脚。他的水囊早已见底,嘴唇干裂出血口子,用匕首划开仙人掌,吮吸那点汁液,捕捉沙蜥饮血。遇到沙匪不缠斗,只像泥鳅一样钻入复杂的地形。或利用流沙坑设下简单的陷阱,狠辣快捷地解决掉追兵,继续赶路。颈下的指骨在奔跑中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轻响,像是死亡节拍。
石蒜鸦则更像道飘忽的影子。他往往选择在黄昏和清晨行动,利用夜色和地形隐藏踪迹。他的耳朵时刻捕捉着风中的异响,能提前避开沙暴,能循着极其微弱的水汽找到地下泉眼。他吃得极少,悄无声息,像暗风。一次,他遭遇了一小队灼曌游骑,他利用一具风干的动物尸骸和一件从沙匪那里顺来的破袍子,将自己伪装成一堆不起眼的垃圾,屏息凝神,直到那队骑兵从不远处驰过,才重新起身。他的皮囊里,又多了一小撮带着血腥味的沙土。
他们遭遇了致命的沙暴,被埋过半截身子又挣扎着爬出。差点陷入吃人的流沙,凭借经验和运气侥幸脱身。因缺水和极端气候而几近虚脱,全靠一股非人的意志力支撑住。
当眼前的景色终于开始出现稀稀拉拉的耐旱植物,远处隐约可见川宁边军的了望塔轮廓时,两人几乎都已到了极限。刘三棍瘦脱了形,眼窝深陷,如同行走的骷髅,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执念。石蒜鸦同样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锐利,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们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川宁军镇之外,却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先各自寻找隐蔽处观察了半日,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用各自的方式通过了外围哨卡的盘查——刘三棍亮出了一块霍煦庭事先给的、只有白恒亲信才认识的玄鸟铁牌,而石蒜鸦则说出了一连串复杂的、代表极高机密等级的口令和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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