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首次接触(2/2)
厉晚身形未动,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目光微转。
霍煦庭立刻会意,踏前三步,半蹲于炽岷泰面前,沉默地接过了那卷沉重的国书。在他手离剑柄的那一刹那,“照夜”剑光似乎骤然亮了一瞬,如同暗夜中白狼龇出的利齿。
国书被置于帅案。厉晚并未伸手去按印玺,只用两根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拨开那鲜红的火漆封缄,将内里的羊皮卷抽了出来。
羊皮纸展开,第一行便是灼瞾可汗亲笔,墨色深沉,却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褐色,似是掺入了血水书写: “兄曜戈晟烈再拜,愿与泓永结同好……”
她的视线扫过,最终停留在那个刺眼的“兄”字上,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如刀锋,似笑,更似嘲弄。
“啪。” 国书被合上。声音并不响亮,却在这高阔的穹顶下清晰地回荡开来,沉闷得如同用刀背拍击骨骼。
拓跋笙深深俯首,声音不高,却字句清晰,带着某种押韵的节奏,显然是途中默诵了无数遍: “朔北风寒,汗庭知罪。 前日之役,逆天犯上, 将士丧胆,黎庶流离。 今愿: 去帝号,割阴山, 质子请盟,以赎前愆。 惟望大将军开宏宥之恩, 止戈息民,共戴白日。”
言毕,他将双手再次高擎过头顶,掌心向上,做出一个引颈就戮般的姿态——“承刃可也”。
帐内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中央铜灯的灯芯偶尔爆出一两点细微的火星,发出“哔剥”轻响。 雷巨轰那一直轻触地面的斧背,似乎因这寂静而微微震动,发出“嗡”一声低沉绵长的鸣响,仿佛地底传来的回应。 厉晚一直摩挲剑格的拇指骤然停住。 她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掠过拓跋笙包裹着、仍渗血丝的左手,又扫过案侧那盛着断指的朱漆小匣。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绷紧,任何一丝稍重的呼吸,都可能将其骤然扯断。
终于,她开口。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一把钝刀,缓缓拖过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悔过? 过在何处?”
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却冷冽如冰瀑倒灌,激得帐顶那八根空悬的铜链似乎都微微晃动起来。
她缓缓站起身,雪白的狐裘下摆扫过案角。按在“裂霜”剑格上的手腕微微一转。 剑鞘未离案面,那冰冷的剑尖却已精准地点在羊皮国书的封面之上。 “若罪在‘逆天’,”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压力,“天未说话,” 剑尖微微下压。 那坚韧的羊皮纸被一股锐利无匹的力量瞬间刺穿! “我替天问。”
语毕,剑尖彻底压下。 暗褐色的墨迹自被刺穿的破点迅速晕染开来——那恰好是可汗和血书写的“兄”字所在。 血与墨交织,在昂贵的羊皮纸上洇开一团丑陋而狰狞的污迹,如同无垠雪原之上,又被犁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新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