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平安火，西北望（2/2）

沉默了片刻，霍煦庭抬起铁枪，指向远处一片积雪尚未完全融化的山坡：“将来，可在那里修筑一座堡寨，设立互市。用商贾的驼铃和公平的交易来羁縻游牧的脚步，或许比单纯的刀剑更为有效。”

厉晚点头表示赞同：“还可勘察地形，开凿水渠，引雪水灌溉，试种胡麻、燕麦。让前来互市的人，不仅能买到食盐铁器，也能换取赖以生存的粮食，让他们看到定居的富足。”

“而后……”霍煦庭接话道。

“而后，”厉晚望向那口仍在冒出白烟的铁釜，“或许可以在烽台之下，多加一层湿草，让这平安火燃起的烟更浓、更白，让更远方的人都能看见：这里不仅有防备的烽火，也有温饱的希望；这里陈列着刀兵，但刀锋已收入鞘中。”

白色的烟柱整整燃烧了一刻钟，稳定地向天地昭示着和平的降临。随后，二人同时举起手臂，向台下的亲兵发出信号。柴薪被缓缓撤下，炽烈的火舌渐渐低伏，粗壮的烟柱断裂成几段，最终被山风撕扯、消散在暮色之中。如同一场庄重而无言的祭奠终于完成，又像是给西北广袤的天空，放飞了一群象征安宁的白色鸽子。

转身准备下山之前，厉晚用腰间的刀背轻轻敲击了一下垛口的岩石，溅起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

“走吧，回城。”她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平安火已经点燃，接下来，该去点亮人间灶膛里的烟火了。”

霍煦庭笑着应和：“但愿十年之内，你我都不必再为战事登上这烽台顶。只愿在山下的酒肆里，听往来商旅传说——‘西北望，平安火，夜夜皆白。’”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白烟也彻底融入了渐深的夜空。烽台塬上，石制的烽火台重新显露出它冷硬而沉默的轮廓，像一位卸下重担的老兵，挺直了身躯，默默目送着那两骑身影策马南归，融入山下的营火灯光之中。

风，依旧从西北吹来，向东南而去。这一次，它携带着的不再是警报，而是松脂的清香、早春泥土的气息，以及那无声却有力的讯息。

“平安……平安……”

这呼唤被辽阔的夜色吞没，却仿佛在每一座即将相继燃起平安火的烽台里，埋下了一粒粒洁白而温暖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