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定界互市（1/2）

秋日的阳光斜照在定远城西北角的互市墙头，已是上午巳时。晨鼓方歇，市墙内早已人声鼎沸。驼铃清脆，汉锣浑厚，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给这秋日晨光上了发条。空气中混杂着马匹的汗味、松烟的清香和刚出炉烤麦饼的焦香，这是边关互市特有的气息。

厉晚今日未着戎装，只穿了一身深青色常服，发束白玉冠，显得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书卷气。她站在市门前，目光扫过熙攘的人流。

霍煦庭跟在她身侧，依旧是一袭青布长衫，只是今日肩上多背了一柄星井铜尺。尺缘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为这喧嚣的市集带来了一丝秩序的气息。他手中还执着一对特制的鼓槌，槌头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痕迹——那是用狼血浸染过的标记。

“走，随我去看看。”厉晚的声音在嘈杂的市声中显得不太真切，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霍煦庭耳中，“去看看这互市，究竟是如何定界的。”

二人步入市墙，顿时被汹涌的人潮淹没。胡商牵着驮满货物的骆驼，高声叫卖着皮毛、香料；汉贾在摊前摆出丝绸、瓷器，与客人讨价还价；巡市的兵卒挎着腰刀，警惕地巡视着每个角落；专门评定货品等级的价人手持算盘，在摊位间穿梭。青、赤、黑、褐各色衣衫混杂在一起，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市墙由青砖砌成，墙头分别悬挂着“赤市”和“青市”的木牌，标志着不同的交易区域。厉晚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墙角停下脚步，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涌动的人潮。

“均田初定，互市却愈发繁杂。”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喧嚣，“你可有兴趣，来理一理这互市的界限？”

说着，她抬手轻击身旁的市墙。星井尺与青砖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响。墙头的木牌随着这一击微微颤动，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霍煦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赤市区内，来自草原的商队正在卸货，成捆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青市区里，汉商陈列的瓷器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两区之间，虽然没有任何明显的界线，但往来的商贾却都默契地遵守着某种无形的规则。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一个胡商牵着骆驼想要进入青市，那胡商约莫四十岁年纪，古铜色的脸庞刻满风霜。他身披一件半旧的狼皮袍子，边缘磨损处露出里面的羊毛衬里。深目高鼻下，浓密的络腮胡须间夹杂着沙尘。他右手紧握驼缰，左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弯刀上，指节粗大，布满裂口。骆驼背上驮着两个大包裹，隐约露出琉璃器皿的轮廓和香料袋的形状。他操着生硬的汉语对兵卒解释：“这些……精巧物件，要往青市……”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赤市方向，皮靴不安地蹭着地上的尘土。

巡市的兵卒礼貌地拦下他，示意他前往赤市交易。而在另一侧，一个汉贾抱着几匹丝绸想要进入赤市，也同样被劝回了青市。

“我愿试一试。”霍煦庭的声音沉稳，目光却格外明亮。他注视着眼前这纷繁却有序的景象，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厉晚微微颔首，唇角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她伸手指向市集深处：“你看，这互市看似杂乱，实则自有其章法。胡商以皮毛、马匹易我丝绸、茶叶；汉贾用瓷器、铁器换他香料、玉石。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霍煦庭凝神细看，果然发现其中的规律。虽然人流如织，但交易的过程却井然有序。在赤市区，专门设有评定皮毛等级的价人；在青市区，则有精通瓷器鉴别的行家。就连驼队停靠的位置、货品陈列的方式，都暗合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