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古渡残桥(1/2)
夜色浓重,像化不开的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是一天中最黑暗寒冷的时辰。风从黄碛山光秃秃的岩壁上刮过,带着砂砾和凉意,发出呜呜的声响。
矅戈正爽和他的十一名同伴,连同那十二匹精挑细选出来的汗血马,终于在这片沉寂的黑暗里,抵达了断云口的古渡口。
所谓的渡口,早已荒废多年。木制的栈桥伸向暗处,桥身大部分被往年的洪水冲得歪斜、塌陷,只剩下一个残破的骨架,歪歪扭扭地探向湍急的河流,看上去就像一排被折断的肋骨,凄凉地暴露在河岸之间。栈桥之下,是看不见的暗流,水声在两岸陡峭的岩壁间来回撞击、回荡,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仔细听去,竟好似有无数身着铁甲的士兵在黑暗中不断拼杀。
河的对岸,就是大泓朝边军的烽火台。台子矗立在崖壁之上,像一个沉默的巨人。台顶悬挂着一盏用以传递信号的孤灯。那灯的铜皮灯罩似乎破了几个洞,里面的火苗在夜风里明明灭灭,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矅戈正爽勒住马缰,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点飘摇的火光。他知道那灯的规矩,这是边关默认的“市灯”。灯若完全熄灭,便表示今日关栅紧闭,禁止通行;灯若像这般有规律地晃动三息的时间,则意味着巡边的军士已经出动,正在附近巡逻。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利用巡军被引开的那短暂空隙。
他低声下令,手下的人立刻默契地将汗血马驱赶到栈桥最狭窄的入口处。这些矫健的牲口肩并肩站立,用它们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河面上吹来的大部分寒风。矅戈正爽自己则利落地翻身下马,俯下身,动作轻巧而迅速地拆下了桥头几块已经明显腐朽的木板。接着,他解下随身携带的皮制盐袋,将里面颗粒粗大的盐巴,均匀而仔细地洒在通往栈桥的木质桥面上。
夜露深重,木头上凝着一层看不见的湿气。盐粒一撒上去,便开始贪婪地吸收水分,很快,桥木表面便浮现出一层细微的水膜,摸上去又湿又滑。这样做,不仅能掩盖他们马蹄和脚步踏上去时可能发出的脆裂声响,那湿漉漉的表面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火势的过快蔓延。
做完这些,矅戈正爽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缴获来的北狄断箭。箭杆粗糙,尾羽也染着异族的色彩。他用细绳将箭尾的羽毛紧紧缠在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顶端,然后后退几步,用力将这支特殊的火把抛向了栈桥的另一端。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远处的桥面上,弹跳了几下。火舌立刻舔舐着缠在一起的羽毛和浸了油的布条,呼地一下燃烧起来。夜风推助着火势,火焰沿着洒了盐的湿滑木桥面向他们这边爬行。因为盐分和湿气的阻碍,火苗烧得并不猛烈,也没有立刻引燃整座桥,只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光被一层由盐水蒸发形成的薄薄雾气压低,映出一片朦胧的暗橘色区域,在对岸深沉的夜色和湍急的水声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
对岸烽火台顶上那盏原本只是随风摇曳的孤灯,猛地、有规律地晃动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三息的时间。
巡边的守军被桥面上这蹊跷的火光惊动,出栅查看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