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懿旨劈惊雷（1/2）

卯时正刻，大泓万安城中，太极殿内。

殿宇深邃，巨大的铜鹤宫灯尚未熄灭，烛火在黎明前最沉的黑暗中摇曳，映照着殿柱上盘绕的金龙，光影幢幢。

宣告早朝的晨钟余音，尚在描金绘彩的梁柱间低沉地回荡，未能完全驱散夜的寒意。

满朝文武身着品级官服，按班肃立，空气中弥漫着庄重而压抑的气息。

就在这片寂静之中，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自御座旁的凤帘后缓步而出。

太后姚月婉，身着繁复厚重的朝凤礼服，裙裾长长地曳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并未落座，而是径直步下丹墀，立于群臣之前。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声音不算洪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那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冰冷的盐粒骤然投入炽热的炭火，瞬间便能激起爆裂的星火。

“皇帝陛下与本宫议定，”她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千钧之重的权衡，“即日起，于京城设立‘皇市内库’，仿效并复制定远互市之制。钦命特使，即日启程，前往定远，取其章程、学其规制！”

短短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殿。

将远在边陲、由镇西军实际掌控的“互市”之利，直接纳入皇权脚下的“内库”，这意味着巨大的财源与权力的重新划分。

满殿文武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彼此交换着震惊的眼神，却无人敢率先出声。

短暂的死寂之后，位列班首的丞相姚怀忠稳步出列。

他一身深紫色丞相官袍，动作间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他面向御座与太后，声音温和，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话语中的锋芒，却如剔骨钢刀，刀刀见血：

“镇西军坐拥边关盐铁之利，执掌互市秤权，岁入何止巨万？然皇家用度，反需仰赖户部调拨钱粮，此非长久之计，更非臣子之道。设立皇市内库，取财于市，用之于国，将关乎国脉的秤权收归陛下统御，臣以为，合情，亦合理！”

他这番言语，巧妙地将争夺利益的“分蛋糕”行为，包装成了冠冕堂皇的“家国大义”。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声哗然，如同潮水暗涌。

龙椅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少年皇帝萧辰，面容尚带稚气，眼神却已有了超越年龄的深沉。

他端坐不动，广袖之下，无人看见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极轻地敲击着冰冷的龙椅扶手。

他的声音不高，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低语，却又恰好能让近处的内侍听清，话语如同给太后那滚烫灼人的懿旨，套上了一层温和而谨慎的外壳：

“钦差人选，需得仔细斟酌。此行意在取经借鉴，而非强夺硬抢，务必莫要让镇西军将士误会，以为朝廷是要去抢夺他们安身立命的秤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皇权要分一杯羹，但不能因此就掀翻了大家吃饭的桌子，伤了边关将士的心，坏了稳定的大局。

太后似乎并未在意这细微的插曲，她抬手示意，侍立一旁的宫婢立刻躬身，将一道明黄色的金绫懿旨徐徐展开。

那上面的字迹，仿佛用刀刻上去一般，清晰而冷硬：

“一、皇市内库，直属内廷管辖，不入户部账籍。

二、仿制定远‘三印新券’模式，所有母版，由皇家工匠另行刻制。

三、盐、铁、绢三样核心物资，皇市内库有权自行定价，与定远互市形成‘同轨但不同价’之并行局面。

四、钦差特使，即日点齐随员，限一月之内抵达定远，任务有三：抄录母版纹样、学习辨假之术、取得治理赤泊渊干井之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