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太后有信来(2/2)

“太后真正要的,是唯我独尊,”霍煦庭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就连这‘同印’,在她看来都已是莫大的恩典。龙印压住秤印,便是皇权凌驾于军权之上。而那所谓的‘署名’,不过是龙爪挥舞之间,不经意漏下的一粒咸涩盐霜,聊作安抚。”

厉晚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她手中的“断岳”刀刀背轻轻敲击了一下桌案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既然给了署名,那就要刻,”她的声音如同刀背一样冷硬,“而且要刻在最显眼的位置。即便是龙爪之下,也要留下我们定远独有的盐痕。”

霍煦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蘸墨,在针对“同印”要求拟定的回复草约上,郑重地添加上一行细小却不容忽视的字句:

“母版及其衍生图样之上,‘定远’署名之位置、大小,须与皇市内库龙印并列,居于同等显着之位,不得刻意缩刻、模糊或缺失。若有违反,视为故意损毁军印威信,当依律论处。”

——他这是要将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署名”,变成一道护身符,迫使那高高在来的“龙爪”,在落下之时,不得不因此而稍稍抬高一寸。

回信被仔细地卷成细卷,重新塞入铜管,再次缚于信鸽足上。

封口处用上了特制的火漆,漆面上清晰地盖着镇西军的半边印鉴,而另外半边则刻意留出空白——这是在等待,等待钦差到场之后,用皇家的龙印压上,共同完成那“同印同押”的形式拼图。

信鸽振翅而起,很快消失在依旧灰蒙的天际,它携带着的,仿佛是一张递给皇权的特殊请柬,上面写着“请按我定远的尺码来署名”。

而在那无形的请柬背面,或许只有定远的核心之人才能读懂,那里用熄灭的烛灰淡淡写着一行字:

“署名虽小,亦要力透纸背,刻入龙心。”

宣告新一日开始的晨钟再次敲响,厚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远方,已经可以看见白羽骑移动时那一片晃动的白色翎羽。

霍煦庭独自立于城头橹楼,清晨的寒风拂动他的衣袍。

他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灯焰炙烤信笺时传来的微热,以及那“署名”二字被焚毁时的无形痕迹。

这感觉,如同为即将到来的、充满象征意味的“同印”仪式,预先落下了一枚带着盐卤般咸涩与灼痛的伏笔。

皇权想要抄走定远衡量利益的“尺”,也试图掌控那制定规则的“名”。

而这被竭力争取、看似微小的“署名”,或许,正是镇西军能够留在这杆巨秤之上,唯一能让那霸道龙爪在落下时,不得不有所顾忌,略微抬高一寸的、无形的尺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