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炸弹拆解:霍砚白的精密操作(1/2)
雨丝斜斜织着,黏腻的湿气裹着深秋的寒意,沉沉压在法租界巡捕房后院的空地上。青砖地面被雨水浸得发乌,泛着冷硬的光,四周拉着三道醒目的黄白警戒带,警戒带外站着数名神色凝重的巡捕,枪口齐齐对着空地中央,指尖扣在扳机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那枚静静躺在木桌上的致命物件。
木桌是临时从办公区搬来的,表面还留着咖啡渍和钢笔划痕,此刻却承载着足以将半条街夷为平地的危险——一枚通体黝黑的定时炸弹,外壳由厚铁皮锻造,边缘带着粗糙的焊痕,像是仓促之下的杰作,却透着令人胆寒的精密。表盘上的指针正一格一格往前挪,秒针跳动的声音被雨声衬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敲在在场众人的心上,带着倒计时的压迫感。
霍砚白半蹲在木桌前,一身深色中山装的袖口已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指尖沾着些许未干的雨水,却稳得没有半分晃动。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被湿气蒙了层薄雾,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的锐利,目光死死锁在炸弹的核心部位,眉头微蹙,神情沉凝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沈青岚站在廊下,身上的旗袍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婉浅笑,一双杏眼紧紧盯着霍砚白的背影,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痕。她刚从码头赶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海水咸味,听闻巡捕房截获一枚针对商会的定时炸弹,且拆解难度极高,便第一时间寻了过来——她太清楚这枚炸弹的分量,若是拆解得不顺利,不仅霍砚白会身陷险境,整个法租界的商户都可能遭殃,而这背后,定然与近期频频作乱的地下组织脱不了干系。
“霍先生,还有十七分钟。”身后传来巡捕队长老周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焦灼,“这炸弹的线路比之前截获的复杂数倍,实在不行……要不咱们疏散周边民众,强行引爆?”
老周的话刚落,霍砚白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行。强行引爆会破坏炸弹内部的线路布局,无法追踪制作者的痕迹,而且周边三条街都是密集商户,疏散根本来不及。”
他的指尖轻轻落在炸弹的外壳上,触感冰凉坚硬,指尖顺着焊痕缓缓摩挲,像是在探寻着什么。片刻后,他抬眼看向身侧待命的年轻巡捕:“把我带来的工具箱递过来,要最小号的镊子和绝缘钳,动作轻些。”
年轻巡捕连忙点头,双手捧着工具箱上前,脚步放得极轻,生怕脚下的青砖发出声响惊扰了霍砚白。工具箱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拆解工具,闪着冷光,霍砚白伸手拿起镊子,指尖夹住镊子的力度恰到好处,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沈青岚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她认识霍砚白多年,知晓他精通机械构造,曾多次拆解过敌方的密信装置和简易炸弹,可这般精密的定时炸弹,还是第一次见。她清楚霍砚白的性子,越是危险的境地,他越是冷静,可这份冷静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砚白,小心些。”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砚白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眼镜后的目光柔和了些许,轻轻点头:“放心,我有数。”
一句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让沈青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她知道,霍砚白从不说没把握的话,可眼下的局势,哪有十足的把握可言?
收回目光,霍砚白重新聚焦在炸弹上。他已经看清了炸弹的大致构造:外壳内侧裹着一层烈性炸药,中间是定时装置,而线路则如同蛛网般交错缠绕,红、蓝、绿、黑四条线紧紧贴在一起,每一条都连接着不同的触发装置,稍有触碰,便可能引爆炸弹。更棘手的是,线路外层裹着一层薄薄的铝箔,铝箔上布满了细小的金属触点,一旦镊子或钳子不慎碰到,同样会触发引爆机制,这显然是制作者故意设下的陷阱。
“线路外层有金属触点,不能直接触碰导线。”霍砚白低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知身后的众人,“先剪开外壳,避开炸药层,找到线路的总控节点。”
他拿起绝缘钳,钳口对准炸弹侧面的一道焊痕,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既不会因力度太轻剪不开铁皮,又不会因力度过重震动内部的炸药。金属碰撞的轻响在雨水中格外清晰,每一次咬合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铁皮被一点点剪开,露出里面包裹的淡黄色炸药,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沈青岚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被老周轻轻拉住。老周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担忧:“沈小姐,危险,别靠近。”
沈青岚咬了咬唇,只能停下脚步,目光依旧死死黏在霍砚白身上。她看到霍砚白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雨水滴落在青砖上,可他的手依旧稳如磐石,没有半分晃动。
铁皮被剪开一个巴掌大的口子,内部的线路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四条导线缠绕得愈发紧密,且每一条导线的颜色都比寻常导线深了些许,像是被特殊染料处理过,难以分辨其原本的功能。表盘上的指针还在转动,此刻只剩下十五分钟,秒针跳动的声音仿佛越来越响,压得人喘不过气。
霍砚白拿起镊子,轻轻拨开缠绕的导线,指尖的动作慢到了极致,镊子的尖端小心翼翼地避开铝箔上的金属触点,每挪动一毫米,都要停顿片刻,观察炸弹的反应。他的呼吸放得极缓,胸腔起伏微弱,仿佛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指尖的动作上,周遭的雨声、风声,甚至是众人的呼吸声,都被他隔绝在外,眼中只剩下那交错复杂的线路。
“霍先生,要不要歇歇?你的手……”老周看着他额角的汗越来越多,忍不住再次开口,话未说完,便被霍砚白抬手打断。
“没时间了。”霍砚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依旧紧锁线路,“这四条线里,有一条是零线,两条是触发线,还有一条是连接定时装置的主控线。剪错任何一条,都会立刻引爆。”
他的指尖夹着镊子,轻轻挑起红色的导线,目光落在导线与定时装置连接的节点处,那里缠着一圈细铜丝,铜丝上还沾着些许黑色的粉末。霍砚白眉头微蹙,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这铜丝并非普通材质,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导电铜丝,一旦剪断红线,铜丝会瞬间失去支撑,触碰下方的金属片,进而触发炸药。
“红线是陷阱。”他低声道,随即放下红线,转而挑起蓝色的导线。这条导线比其他几条略细,表面的绝缘层有些磨损,露出里面的铜芯。霍砚白用镊子轻轻碰了碰铜芯,表盘上的指针猛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跳动,吓得老周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沈青岚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忘了,生怕自己的气息会影响到霍砚白。
霍砚白却依旧镇定,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沉声道:“蓝线是触发线,碰不得。”
排除了红线和蓝线,剩下的便是绿线和黑线。此刻,表盘上的指针只剩下十分钟,雨势渐渐大了些,打在铁皮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却依旧盖不住秒针跳动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催命符。
霍砚白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划过眼镜镜片,擦掉上面的薄雾,重新聚焦在绿线和黑线上。这两条线紧紧缠绕在一起,连接着定时装置和炸药层,看起来并无二致,可霍砚白知道,其中必然有一条是关键。他仔细观察着两条线的连接点,发现绿线的末端缠着一圈白色的胶带,而黑线的末端则是直接焊在节点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制作者惯用反向思维,越是看似普通的线路,越可能是主控线。”霍砚白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之前拆解过的各类装置,那些隐藏在寻常表象下的陷阱,此刻都成了他判断的依据。他的指尖夹着镊子,缓缓靠近黑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表盘和炸弹的连接处,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身后的沈青岚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只能靠听着动静判断局势,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老周和一众巡捕也都屏住了呼吸,整个后院只剩下雨声、秒针声,还有霍砚白轻缓的呼吸声。
镊子的尖端轻轻夹住黑线,霍砚白的手臂没有半分晃动,指尖缓缓用力,将黑线从节点处轻轻剥离。就在黑线脱离节点的瞬间,表盘上的秒针猛地停住了,原本跳动的指针定格在三分十四秒的位置,再也没有移动过半分。
周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雨声依旧。
霍砚白缓缓松了口气,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放下镊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转身看向沈青岚,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拆完了。”
沈青岚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眶瞬间泛红,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吓死我了。”
她的指尖轻轻抚上霍砚白的手臂,触到一片冰凉,才发现他的衣服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透。老周和一众巡捕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老周走上前,对着霍砚白拱了拱手,语气满是敬佩:“霍先生,真是多谢你了,若非你,后果不堪设想。”
霍砚白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那枚已经失效的炸弹上,眉头再次蹙起:“这炸弹的制作工艺很特殊,焊痕和线路布局,与三个月前码头爆炸案的炸弹有相似之处,应该是同一伙人所为。”
沈青岚闻言,神色凝重起来:“三个月前的码头爆炸案,死伤数十人,查了许久都没有头绪,没想到他们竟还敢动手,这次的目标是商会?”
“大概率是。”霍砚白点头,蹲下身,再次仔细观察炸弹的内部结构,“你看这里,炸药里混着少量的磷粉,这种磷粉只在城西的一家化工厂有产出,而那家化工厂上个月刚被不明势力接管,背后牵扯甚广。”
他伸手拿起镊子,从炸药层里夹出一点细微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眼神愈发锐利:“而且线路上的绝缘层,是进口的特殊材质,在上海只有两家洋行有售卖记录,顺着这条线索查,或许能找到制作者的踪迹。”
老周立刻点头:“我马上去查这两家洋行的售卖记录,还有城西的化工厂,一定尽快揪出幕后之人。”
霍砚白嗯了一声,站起身,看着沈青岚:“你刚从码头回来,那边的情况如何?”
提起码头的事,沈青岚的神色沉了沉:“码头近期有一批不明货物频繁进出,都是深夜装卸,行踪诡秘,我派人查了,货物都被运到了法租界的一处废弃仓库,暂时还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原本想回来和你商议,就听闻了炸弹的事。”
“废弃仓库?”霍砚白眼神一动,若有所思,“结合这枚炸弹来看,那批货物恐怕不简单,说不定和这些炸弹的运输有关。”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炸弹已经拆解,线索不能断。我先回去研究一下这炸弹的构造,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你派人盯着那处废弃仓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等摸清情况再动手。”
沈青岚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霍砚白应下,和老周交代了几句关于炸弹封存和线索提取的事宜,便和沈青岚一同离开了巡捕房。雨势渐渐小了些,风却依旧带着寒意,沈青岚走在霍砚白身侧,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心里满是心疼,却也清楚,这场风波远远没有结束——那批神秘货物、地下组织的阴谋、接连发生的爆炸案,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笼罩在上海的上空,而他们,必须在这张网收紧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回到霍砚白的住所,沈青岚找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让他换上,又煮了一壶热茶,递到他手中。霍砚白捧着热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疲惫感消散了些许。他坐在书桌前,将从炸弹上取下的线路碎片和粉末放在纸上,逐一研究,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沈青岚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没有打扰,只是静静陪着。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光,晨曦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书桌的纸张上,映出那些细碎的线索,像是黑暗中的点点星光,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霍砚白抬起头,眼神亮了起来:“这线路上的铜丝,表面有特殊的刻痕,像是一种标记,我曾在一本旧档案里见过类似的标记,是十几年前一个秘密组织的暗号。”
沈青岚闻言,心中一动:“秘密组织?什么组织?”
“名叫‘暗影阁’,十几年前活跃在北方,专做暗杀、爆炸等勾当,后来被军方围剿,销声匿迹,没想到竟会出现在上海。”霍砚白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若是他们重出江湖,恐怕上海的局势会更加动荡。”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尘封的档案册,翻开泛黄的纸页,指着其中一张模糊的照片:“你看,这是当年暗影阁的标志,和铜丝上的刻痕几乎一致。他们行事狠辣,且组织严密,成员身份隐秘,想要查清他们的踪迹,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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