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法医遗言:用血书写的关键线索(1/2)

沪上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冷。

凌晨三点的法租界巡捕房法医室,煤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玻璃窗上晃悠,将室内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沈砚之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烟灰落在白大褂上,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他盯着解剖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眉头拧成了死结——死者是老法医陈敬之,巡捕房里最资深的前辈,也是唯一能在民国十七年的沪上,凭一具尸体还原半数真相的人。

就在三小时前,有人发现陈敬之倒在自己的法医室里,胸口插着一把解剖刀,刀柄没入大半,鲜血浸透了他常穿的藏青色马褂,在地板上积成一滩暗红的水洼。而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食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身侧的白瓷托盘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半字:“三井…钟…”

“沈探长,”巡捕房的年轻警员小李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声音带着难掩的惶恐,“陈法医的家人已经通知到了,在外面候着。还有,工部局的人也来了,说要求尽快查明真相,毕竟陈法医身份特殊…”

沈砚之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那血字上。他记得昨天下午还见过陈敬之,老人拿着一份尸检报告来找他,神色凝重地说:“砚之,上次那个码头浮尸案,不对劲。死者的胃容物里有微量的曼陀罗粉,但更奇怪的是,他的指甲缝里,有一小块不属于沪上常见的木料碎屑,像是…东南亚那边的乌木。”

当时沈砚之正忙着处理法租界内的连环盗窃案,只随口应了句“我知道了,陈叔,您再仔细查查”,却没料到,这竟是他和老人的最后一面。

“小李,”沈砚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昨天下午五点之后,有没有人见过陈法医?或者有没有人来过法医室?”

小李连忙翻看手里的记录本:“据门卫说,五点半左右,有个穿黑色风衣、戴礼帽的男人来找过陈法医,说是‘有重要的线索要提供’。门卫没看清男人的脸,只记得他说话带着点东洋口音,而且左手食指上戴了一枚很大的金戒指,上面好像刻着花纹。”

“东洋口音?金戒指?”沈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陈敬之血字里的“三井”——沪上的三井洋行,正是日本在华最大的商贸机构之一,背后牵扯着无数军政和经济利益,而三井洋行的大班三井雄一,恰好是出了名的左撇子,且常年戴着一枚刻有樱花纹的金戒指。

“难道是三井雄一杀了陈叔?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砚之自语道。他弯腰凑近尸体,小心翼翼地拨开陈敬之的右手手指。老人的指尖早已冰凉僵硬,但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细微的黑色粉末。沈砚之用镊子蘸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没有异味,触感细腻,不像是普通的灰尘。

“把这个拿去化验,”沈砚之将镊子递给小李,“尽快查明这是什么东西。另外,去查一下三井雄一昨晚的行踪,五点半之后,他在哪里,和什么人见过面。”

小李应声离去,法医室里只剩下沈砚之和陈敬之的尸体。煤油灯的火焰跳了跳,映得那血字愈发狰狞。沈砚之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板上的血迹形态。陈敬之的尸体是蜷缩着的,胸口的伤口是致命伤,但从血迹的喷溅轨迹来看,他遇袭时并非毫无防备,似乎有过短暂的挣扎。而那血字,显然是他在弥留之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的。

“钟…到底是什么?”沈砚之盯着那半个“钟”字,陷入了沉思。是人名?还是地名?或者是某个物品的代号?沪上带“钟”字的地方不少,钟楼、钟家巷、钟记绸缎庄…但哪一个才和三井雄一、和陈敬之的死有关?

他忽然想起陈敬之昨天提到的码头浮尸案。死者是一名码头工人,半个月前被人发现浮在黄浦江面上,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最初被认定为意外溺水。但陈敬之坚持要做尸检,最终发现了曼陀罗粉和乌木碎屑。难道陈敬之的死,和这起浮尸案有关?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足以威胁到三井雄一的秘密?

就在这时,法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沈砚之抬头,看到苏清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披肩,手里拿着一个医用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镇定。

“清媛,你怎么来了?”沈砚之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苏清媛是沪上有名的女医生,也是沈砚之的好友,之前不少案件的尸检,她都曾协助过陈敬之。

“我听说陈叔出事了,”苏清媛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悲伤,“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走到解剖台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陈敬之的尸体。

沈砚之没有阻止。他知道苏清媛的医术精湛,或许能发现一些他忽略的线索。

“伤口很深,”苏清媛的指尖轻轻拂过陈敬之胸口的刀伤,“刀刃是从右上向左下刺入的,角度很刁钻,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而且力气不小。另外,陈叔的颈部有轻微的淤青,像是被人短暂扼住过喉咙,可能是为了阻止他呼救。”

左撇子?这和小李所说的三井雄一的特征不谋而合。沈砚之的心里更加确定,三井雄一有重大嫌疑。

“还有这里,”苏清媛忽然指向陈敬之的手腕,“陈叔的手腕内侧,有一个很小的针孔,边缘有些红肿,像是近期被注射过什么东西。”

沈砚之连忙凑过去看。果然,在陈敬之的左手手腕内侧,有一个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针孔,周围的皮肤微微泛红。

“难道是凶手先给陈叔注射了药物,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下手的?”沈砚之疑惑道。

苏清媛摇了摇头:“不一定。针孔的红肿程度很轻微,不像是被强行注射的。而且陈叔自己就是法医,对药物很了解,如果是陌生人给他注射,他不可能不反抗。或许…是他自己注射的?或者是信任的人给他注射的?”

自己注射?沈砚之皱起眉头。陈敬之的身体一直很好,没听说过有什么需要定期注射药物的疾病。这针孔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苏清媛继续检查着尸体,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陈敬之的耳后。她用镊子轻轻拨开耳后的头发,那里有一小块皮肤颜色有些异常,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留下了一个细小的圆形疤痕。

“这是什么?”沈砚之凑过去,疑惑地问。

“像是烙印,”苏清媛沉吟道,“很小,直径大概只有半厘米,边缘很规整,不像是意外烫伤。而且看疤痕的颜色,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至少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前?沈砚之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记得陈敬之年轻的时候,曾在南洋待过几年,据说还参与过当地的反殖民运动。难道这个烙印,和他在南洋的经历有关?

“清媛,麻烦你把这个烙印的形状画下来,”沈砚之说道,“另外,再仔细检查一下陈叔的衣物,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线索。”

苏清媛点了点头,开始仔细搜查陈敬之的衣物。他的藏青色马褂口袋里,除了一块怀表、一支钢笔和几张零钱外,没有其他东西。但当她翻开马褂的内衬时,忽然发现内衬的夹层里,藏着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

“沈探长,你看这个。”苏清媛将纸条递给沈砚之。

沈砚之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址:“7-3-9,钟家巷17号后院。”

7-3-9?钟家巷17号?沈砚之的眼睛亮了起来。陈敬之血字里的“钟”,难道指的就是钟家巷?而这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是密码?还是某个物品的编号?

“钟家巷17号,我知道这个地方,”苏清媛忽然说道,“那是一栋老洋房,听说十几年前被一个南洋商人买下来了,但后来那个商人突然失踪了,房子就一直空着,很少有人去。”

南洋商人?沈砚之的脑海里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陈敬之在南洋的经历、耳后的烙印、浮尸案里的乌木碎屑、三井雄一、钟家巷17号…这一切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李刚才说,三井雄一昨晚的行踪还在查,”沈砚之说道,“清媛,你先留在这里,继续协助化验科的人检查线索。我现在就去钟家巷17号看看,或许能找到些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苏清媛立刻说道,“钟家巷那边很偏僻,晚上不安全,而且我懂医术,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能帮上忙。”

沈砚之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清媛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有她在身边,确实能多一个照应。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沈砚之带上了配枪和手铐,苏清媛则将医用包背在身上。走出巡捕房时,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黄包车,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钟家巷位于法租界的边缘,靠近沪西的贫民窟,是一片杂乱无章的老街区。这里的房子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和破旧的洋房,街道狭窄,光线昏暗,即使是白天,也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沈砚之和苏清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街道上,避开路边的积水和垃圾。快到17号时,周围变得更加安静,连黄包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17号是一栋两层的老洋房,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窗户上的玻璃大多已经破碎,用木板钉着,看起来荒废了很久。

“就是这里了,”苏清媛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洋房说道,“你看,院子里的杂草都快长到人高了。”

沈砚之点了点头,示意苏清媛跟在他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虚掩的院门。院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院子里果然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墙角堆着一些废弃的家具和杂物,看起来确实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小心点,”沈砚之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分头搜查,你在一楼,我去二楼,有情况随时喊我。”

苏清媛点了点头,从医用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手电筒,照亮了一楼的大厅。大厅里布满了灰尘,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瓷器和纸张,墙角结着蛛网,看起来一片狼藉。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沈砚之则顺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结构和一楼类似,有几个房间,但都空荡荡的。他一间一间地搜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在他准备下楼时,忽然注意到楼梯转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房门是锁着的。

他尝试着推了推房门,门锁得很结实。沈砚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他办案时常用的工具。他将铁丝插入锁孔,轻轻转动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沈砚之打开手电筒,照亮了桌子的表面。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桌子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刻痕,像是用指甲或小刀刻上去的,正是一串数字:“7-3-9”。

和陈敬之纸条上的数字一模一样!沈砚之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仔细检查着桌子的每一个角落,忽然发现桌子的抽屉是虚掩着的。他拉开抽屉,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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