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尘寂与微光（1/2）

林玄感觉自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碾碎了每一寸蕴含力量的微粒，只剩下一个空洞、脆弱、沉重无比的躯壳。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冷中摇曳。他试图回忆，回忆那燃烧心火的炽热，回忆那贯穿吞星的净灭一击，但脑海中只有一片混沌的痛楚和令人窒息的虚弱。

不知在虚无中漂浮了多久，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阳光，开始持续不断地呼唤着他。这暖意来自体外，温柔地包裹着他，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用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终于凝聚起一丝力气，掀开了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

模糊的光影，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古树根系的轮廓，以及上方洒落的、仿佛蒙着灰尘的星辉。他躺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周身被柔和的力量包裹，但这感觉并非舒适，更像是一个濒死之人被强行吊住了一口气。

视线艰难地移动，对上了一双眸子。那双眸子很美，清冽如雪原上的寒星，但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眼底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种……他从未在这双眼中见过的，近乎脆弱的神情。是沐雪。

她想开口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颤抖的呼气。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中凝滞，最终只是紧紧攥住了身侧的衣角。

林玄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想告诉她他没事，但他连转动眼球都感到无比吃力。喉咙里火烧火燎，他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却只引来了胸腔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和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

“别动。”沐雪的声音立刻响起，沙哑而急促。她快速端过一旁的玉碗，里面是散发着苦味的深褐色药汁。“先喝药。”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药汁入口，苦涩瞬间弥漫开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和却霸道的热流，强行涌入他近乎干涸僵死的经脉。这过程并非滋养，更像是一种粗暴的修复，带来的是一波强过一波、源自身体最深处的钝痛与酸麻。

他被迫吞咽着，每一口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和额角渗出的冷汗。力量？他感受不到任何力量。体内那片曾经璀璨的“星辉经络网”如今一片死寂，如同被野火燎过的荒原，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他尝试像过去那样内视，神识却如同陷入泥沼，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片破碎、黯淡的废墟。紫微星痕依旧在眉心散发着微光，但那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仅仅能维系他灵魂不散，却无法照亮这片内心的荒芜。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他，成了一个废人。

彻彻底底的废人。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气，都需要忍受经脉撕裂般的痛苦。

“我……睡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难听得像是砂轮摩擦。

“二十七天。”回答他的是曦。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空灵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她看着林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那虚弱的外表，看到他体内那片力量的“坟场”。“你能醒来，已是古树与‘星源温床’的奇迹。”

二十七天……林玄心中一片冰凉。这么久，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恢复的迹象。

“碎星渊……”他更关心他拼上一切守护的地方。

“吞星湮灭，裂隙已合。”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压力，“但‘摇篮’壁垒受损，外界暗流汹涌。青阳长老正在联合各部，加固防御。星宫亦有回讯，确认幽冥殿异动加剧。”

她顿了顿，看着林玄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空洞与痛苦，轻声道：“林玄，你已做得足够多。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像这样，如同一个无用的累赘，躺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同伴们奔波御敌，守护他拼死换来的喘息之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几乎要将他吞噬。他闭上眼，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眼中的狼狈与绝望。

“林玄！你醒了对不对！”星瑶像一阵小旋风般冲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她看到林玄睁开眼，想扑过来，却被沐雪一个眼神制止，只能焦急地停在温床边，小手紧紧抓着床沿，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吓死我们了！我们都以为……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