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数据坟墓（2/2）
技术组迅速散开，开始地毯式搜索。布朗宁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书房…最终停留在通往地下室的厚重橡木门上。门锁着，门把手光洁如新。他示意爆破组。
“轰！”一声沉闷的爆响，门锁被定向爆破炸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干燥、冰冷，带着强效空气过滤系统特有的微弱嘶鸣和电子设备散热的淡淡焦糊味。楼梯下方，冷白色的光线透出。
布朗宁持枪率先走下楼梯。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传统的地下室。而是一个被改造成小型、但极其专业和高规格的数据中心！
房间恒温恒湿（温度稳定在25c，湿度5%），地面铺设着防静电地板。三排黑色的、企业级标准机柜整齐排列，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机柜上的指示灯如同繁星般密集闪烁。粗大的光纤线缆如同黑色的血管，在架空的线槽里纵横交错。空气净化系统在角落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效率感和巨大的计算力压迫感。其规模和散热设计，远超一个学者私人研究的需要。
“我的上帝…”跟在后面下来的大卫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功耗和散热冗余…完全是小型超算中心的配置！看这些机柜的型号和标签…是专门处理高密度神经信号模拟和加密运算的！”
技术组立刻接入设备进行取证。布朗宁的目光却被机柜前方控制台上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基座，基座上，一个约莫拳头大小、材质不明的黑色多面体正静静地悬浮着！没有任何可见的支撑或线缆，它就那样违背重力地悬浮在离基座约十厘米的空中，缓慢地、无声地自转着。
它的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口或指示灯，只在缓慢旋转时，某些特定的角度会折射出极其幽暗、深邃的蓝紫色光芒，如同宇宙深渊中某个未知星体的碎片，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静谧感。
“这是什么？”布朗宁皱眉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东西绝不简单。
“未知装置，长官。”一个技术员用便携扫描仪探测着，“强磁场悬浮确认。但内部结构…扫描仪无法穿透，信号被完全吸收或偏转。能量读数…非常奇特，低功率稳态，像是…某种高度加密的通讯节点或…意识体的临时载体？处于深度休眠状态。”
就在这时，艾米·杰瑞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缠着新的绷带，那只被束缚的机械手隐藏在宽松的外套下。是布朗宁坚持让她来的。
她的“钥匙”，是唯一可能开启某些物理隔绝的“锁”的工具。她的目光扫过这个冰冷的数据中心，最后落在了那个悬浮的黑色多面体上，眉头紧蹙，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仿佛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艾米，我可能需要你尝试连接这里的核心服务器。”布朗宁指向那些轰鸣的机柜群，屏幕显示着需要多重生物密钥认证的登录界面。
“攻击指令从这里发出。我们需要里面的数据，尤其是关于‘幽影’和‘午夜钟摆’的一切！但系统物理隔离，加密级别极高，常规手段无法突破。”
艾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眼神中带着一种赴死的决绝。她走到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冰冷的认证界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有些艰难地抬起那只被绷带缠绕的左手。
解开绷带的过程缓慢而沉默。当那只哑光黑色的机械手完全暴露在恒温恒湿、干燥得令人皮肤发紧的空气中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艾米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神，调动着与这冰冷造物连接的残存神经。她将左手悬停在控制台一个光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感应区域上方。
几秒钟过去，毫无反应。控制台屏幕依旧冰冷地显示着拒绝访问的红叉。
艾米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某种无形的压力。她残存的神经束努力发出连接请求，却如同石沉大海。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滋滋”声响起！并非来自控制台！而是…来自艾米左手小臂内侧、靠近神经接口的疤痕组织位置！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艾米左臂的衣袖下，靠近肘关节内侧的疤痕位置，衣物下的皮肤表面，正透出极其微弱的、不规则的蓝白色光芒！那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接触不良的电弧般，在皮肤下急促地、痉挛般地闪烁、跳跃！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滋啦”声！
更诡异的是，随着这光芒的闪烁，艾米左臂周围的空气似乎发生了轻微的扭曲，干燥的空气里甚至产生了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静电火花！仿佛疤痕组织中的金属离子（铑？钯？）和受损神经在强电磁场环境下产生了异常的感应电流和局部放电！
“呃…”艾米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一晃！她左手的手腕关节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了一下！那皮肤下的电弧闪烁得更加急促！神经痛楚如同钢针攒刺！
“电磁感应！异常生物电场！”大卫失声叫道，眼睛死死盯着磁场探测器和生物电监测仪上突然剧烈跳动的读数，“她的神经接口疤痕组织…在产生强烈的、不稳定的感应电磁场！频率…正在疯狂波动！像…像在尝试与那个悬浮体散发的场强进行…谐振匹配！”
就在大卫话音落落的瞬间！
艾米左手悬停位置下方的控制台感应区，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圈幽蓝色的光环！
那光环并非屏幕显示，而是由感应区内部透射出来的真实光源！紧接着，主控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拒绝访问标志，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冰冷的绿色系统提示：
[生物密钥 - 动态神经纹验证通过]
[二级认证：未知场谐振匹配 - 通过]
[最高权限访问 - 授予]
整个服务器机房的嗡鸣声似乎瞬间拔高了一个调门！所有机柜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
海量的数据流如同开闸的洪水，开始在内部网络上奔腾！那个悬浮的黑色多面体，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加快了一丝自转速度！
“成了！”技术员惊呼。
艾米猛地抽回左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右手死死按住左臂内侧那仍在微弱闪烁电弧的疤痕位置，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息着，汗水瞬间浸湿了鬓角。
剧烈的神经痛楚如同潮水般冲刷着她。
布朗宁立刻冲到解锁的控制台前。屏幕已经进入最高权限界面。
他迅速调取系统日志和通讯记录，搜索攻击指令源头和相关记录。
然而，屏幕上最先显示的，却并非预想中的攻击脚本或病毒文件。
那是一份高度加密、但已被系统自动解密的通讯记录存档。时间戳就在地铁“幽灵脱轨”攻击发生前不到一小时。通讯双方是匿名的加密id，但内容却让布朗宁的血液瞬间冰冷！
[id: architect]： 目标已锁定。清除程序“幽影”就绪。议会受体名单同步激活窗口将于17:00开启。确保肖克洛斯博士的认知优化数据流在窗口期前完成上传至主神经档案库（golden key 0）。他的知识与伦理框架是最后的拼图。齿轮终将完美啮合于永恒秩序。
[id: shadow]： 收到。博士的深脑刺激电极（dbs）信号稳定，优化进度99.7%。上传通道畅通。清除程序将在数据流上传完毕后立即启动，制造必要的混乱。金钥匙的苏醒，需要祭品与混乱的序曲。ss7通道已建立。
[id: architect]： 执行。为了新纪元。
通讯记录到此结束。发送时间就在地铁攻击前58分钟。
“清除程序‘幽影’…议会受体名单同步激活…肖克洛斯的dbs脑机接口…认知优化…上传至主神经档案库…金钥匙0号的苏醒需要祭品与混乱…”
布朗宁低声复述着这些冰冷的词句，每一个字都带着地狱的寒气。地铁的“幽灵脱轨”攻击，根本不是为了杀人！它是一个巨大的、冷酷的障眼法！一个用整座城市交通系统制造的、足以吸引所有注意力的巨大混乱！
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掩护另一个更黑暗、更致命的行动——将肖克洛斯博士大脑中经过“优化”的知识和伦理框架，通过他植入的深脑刺激电极（dbs），上传给朴茨茅斯船坞深处那个冰冻的“金钥匙0号”神经形态大脑！
混乱是序曲。知识是祭品。而金钥匙的苏醒…就是“圣殿工程派”等待了半个世纪的终极目标！肖克洛斯，这位伦理的守护者，早已成为了黑暗的帮凶！
“立刻定位肖克洛斯博士！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阻止上传！现在！”布朗宁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冰冷的数据坟墓中回荡。时间，正在滴答作响，走向那个名为“永恒秩序”的深渊。
那个悬浮的黑色多面体，在机柜的幽光中，仿佛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