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错误拼图(1/2)

第95章:错误拼图

圣詹姆斯医院vip病房的阳光刺眼,却照不亮布莱斯·卡文迪什空洞的瞳孔。

他斥巨资植入的“奥运滑雪冠军肌肉记忆”,此刻正与他固有的神经回路激烈冲突——如同两套互斥的齿轮疯狂撕咬,最终烧毁了腰椎以下的运动通路。

艾米在fe-sem下见证了恐怖的真相:人工朊病毒变种kjdv如活体线团,正贪婪啃噬着神经髓鞘。

而劳伦斯·科尔的私人治疗日志揭示了他绝望的循环:非法反义药物短暂唤醒认知,代价却是大脑被kjdv加速蛀空。

圣詹姆斯私立医院的vip康复区,空气里漂浮着昂贵的香氛、止痛药的微甜气息,以及一种名为“等待终结”的绝望。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无法触及墙角的阴影。汤姆·布朗宁站在单向玻璃墙外,看着里面那个被束缚在特制碳纤维轮椅上的男人。昂贵的真丝病号服下,是肌肉正在悄然萎缩的躯体。

布莱斯·卡文迪什,曾经的华尔街金童,一个以在翼装飞行和深海潜水中寻求肾上腺素巅峰而闻名的富豪。他花了足以买下一座小岛的天价,在黑市购得了“前奥运滑雪冠军的极限平衡感与肌肉记忆模块(小脑-前庭神经回路完整编码)”。

此刻,他歪着头,一绺精心打理过的金发垂落额前,口水不受控制地从松弛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伦敦灰蒙蒙的天空,那片他曾像鹰隼般征服过的、属于雪山之巅和自由落体的领域。

他的下半身,从腰部以下,覆盖在一条厚重的羊绒毯子下,失去了所有知觉和运动能力,像两段不属于他的、冰冷的原木。

床边,一台昂贵的智能外骨骼支架,如同无用的钢铁雕塑,静静矗立。

“植入的‘滑雪冠军’神经信号包…”

主治医师哈林顿的声音在汤姆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见惯人间惨剧的疲惫和科学上的无力感,“…和他本体固有的、数十年形成的运动神经回路,发生了灾难性的、无法调和的冲突。”

他调出平板电脑上的动态神经传导模拟图,用激光笔指着屏幕,“就像给一台精密调校的机械钟,强行塞入一套截然不同、尺寸和齿数都不匹配的齿轮组。植入的‘冠军记忆’不断发出高速回转、腾空落地的神经冲动信号,而他自身的脊柱反射弧和小脑平衡中枢却在疯狂报警‘危险!失衡!肌肉超负荷!’。”

屏幕上,模拟的神经信号流在腰椎膨大处(l1-l2节段)疯狂对冲,形成一片刺目的红色风暴区域。“最终的结果…”哈林顿的声音低沉下去,

“…是神经信号风暴产生的生物电过载和局部高热,物理性烧毁了腰骶段脊髓灰质(前角运动神经元集群)和下行运动传导束(皮质脊髓束)。运动指令在此中断。”

他顿了顿,指向另一份肌电图(emg)报告,“更糟的是,这种冲突产生的异常电噪声和神经炎症因子风暴似乎还在沿着脊髓向上蔓延。他的空间感知(顶叶皮层)和本体感觉(后索通路)正在逐步丧失…很快,他可能连自己身体四肢在空间中的位置都无法感知了。我们将面对一个…困在自己躯壳迷宫里的意识。”

病房内,卡文迪什的嘴唇突然神经质地翕动起来,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护理人员试图靠近安抚,他却猛地爆发出一种非人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狂怒的嘶吼,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地挣扎扭动,颈部青筋暴起,眼神死死锁定窗外远处一栋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的刺目阳光,瞳孔因极度惊恐而放大,仿佛那不是钢筋水泥的建筑,而是一座即将将他彻底埋葬的、反射着死亡寒光的雪崩冰崖!

“no! turn! left! now!” 他用尽残存的力量嘶喊出滑雪时的转弯指令,身体却纹丝不动,只有口水飞溅。

伦敦东区,一间狭窄的、散发着陈旧霉味、廉价空气清新剂和煎鱼油腻气息的公寓里,气氛却是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平静。

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来自一台不断闪烁着雪花点和模糊人影的老旧显像管电视机屏幕。

艾米·杰瑞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名表情忧虑的社区社工和一个神情紧张的年轻社区警员。

房间中央,一个瘦小的、穿着褪色碎花棉布裙子的老妇人——玛乔丽·霍普金斯——安静地坐在一把吱呀作响的旧摇椅里。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料磨损、棉花外露的破旧布娃娃,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天真、茫然的笑容,轻轻地哼着一首不成调的、音节模糊的摇篮曲。

“霍普金斯夫人?”社工艾莉森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散落的旧报纸,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极轻。

老妇人抬起头,浑浊的、如同蒙着灰翳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来人,瞳孔似乎无法聚焦。

随即,她又低下头,布满老年斑的手温柔地拍打着怀里的布娃娃,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嘘…别怕,小威廉,妈妈在这里…那些戴面具的坏人不会再来了…妈妈给你讲我们在约克郡农庄的故事,记得吗?有好多白白胖胖的羊…大大的、飘着干草香味的谷仓…你爸爸在挤牛奶…”她的语调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乡村贵妇般的做作口音。

社工和警员交换了一个无奈而沉重的眼神。威廉是玛乔丽早夭的独子,死于四十年前的肺炎。

而约克郡农庄,仅仅是她童年时在远房亲戚家度过一个暑假的地方。

她毕生都在伦敦东区的纺织厂流水线和狭窄潮湿的出租屋里挣扎求生,从未拥有过田园牧歌。

“她上周突然出现在社区中心,”

艾莉森低声对艾米说,带着深深的不解,“声称自己是约克郡的农场主女儿,有个叫威廉的儿子。邻居证实,她之前一直独居,性格孤僻但头脑清晰,靠微薄养老金和捡废品生活。直到…大约两个月前,她收到一笔匿名的、对她而言堪称巨款的汇款,附言写着‘童年记忆修复慈善项目一期补偿款’…”

她拿出手机,展示一张模糊的atm监控截图,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模糊身影正在操作机器。

艾米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走到摇椅旁,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老妇人浑浊的视线平齐:“玛乔丽?你感觉怎么样?还记得我吗?我是艾米医生。”

老妇人抬起头,看着艾米。眼神先是茫然,随即,一丝极其深刻的、如同沉船在深渊中最后一次反光的恐惧,在她眼底炸开!

她猛地抱紧布娃娃,身体拼命向后缩去,摇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声音变得尖利而混乱,带着非人的惊恐:“不!不是妈妈!那个男人!那个戴齿轮扳指的男人!他在谷仓里!黑手套…冰冷的针!他切开了…好疼!像烧红的铁丝烫脑子!他要把我的小威廉缝进那个…那个嗡嗡响的、发蓝光的冰冷机器里!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干枯的手指死死抠进布娃娃的棉絮,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下一秒,如同切换频道,她狰狞的表情瞬间消失,又变回那种空洞的慈祥,温柔地抚摸着布娃娃“威廉”的头,用甜腻得发假的语调哼唱:“别怕,宝贝…妈妈在…谷仓很暖和…有蜂蜜牛奶…”

虚假的田园牧歌与被强行唤醒、扭曲的丧子之痛,如同两股狂暴的泥石流,在她脆弱衰老的大脑沟壑里冲撞、混合,将“玛乔丽·霍普金斯”这个存在本身,撕扯成了逻辑无法弥合的碎片。植入的“美好记忆”没有带来慰藉,只带来了更深的精神地狱。

艾米的目光扫过墙角垃圾桶,里面有几个空的、没有标签的棕色小玻璃药瓶。抑制剂?还是安慰剂?无论是什么,显然都无法修复这破碎的拼图。

世界卫生组织最高级别隔离实验室(p4+)的核心区,空气冰冷得如同停尸房,高效粒子过滤器(hepa)的低频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艾米·杰瑞站在超高分辨率场发射枪透射电子显微镜(fei titan themis stem)的操作台前,防护面罩后的呼吸因为眼前景象带来的巨大冲击而变得粗重、灼热。

屏幕上,呈现的是一幅比任何噩梦都更令人心悸的、原子尺度的地狱绘卷。

样本来自布莱斯·卡文迪什病变腰髓的运动神经元切片。

在放大至三十万倍的视野下,那些本应结构清晰、由板层紧密包裹的神经髓鞘(髓磷脂),此刻如同被亿万只微型蛀虫啃噬过的朽木。

髓鞘表面布满了无数极其微小(直径约10-20纳米)、形状扭曲怪诞的“孔洞”和“隧道”。

这些孔洞的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呈现出一种锯齿状的、如同被某种具有强酸性和机械啃噬能力的微型生物反复侵蚀过的形态。

更可怕的是,在孔洞内部和周围的神经组织基质中,充斥着大量诡异的、不断蠕动变形的暗红色“线团”状物质!它们不是已知的病毒或细菌。

在球差校正器带来的原子级清晰度下,它们呈现出一团团纠缠不清、不断自我复制、扭曲折叠的半凝固“线团”。

这些“线团”由无数扭曲折叠的蛋白质分子链构成,结构异常混乱,毫无规律和对称性可言,却在混乱中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性”。它们像最贪婪的寄生虫,一端分泌出强酸性的酶(质谱联用检测到异常高浓度的酸性磷酸酶和金属蛋白酶),溶解髓鞘的脂质和蛋白结构;另一端则如同吸盘,牢牢附着在髓鞘的残骸上,疯狂汲取着磷脂和胆固醇分子。

所过之处,神经纤维的髓鞘如同被酸液浸泡过的电缆绝缘皮,迅速崩解、剥离,暴露出下方脆弱的轴突(神经纤维核心),随即轴突本身也在酸蚀和能量剥夺下断裂、溶解为无用的脂蛋白碎屑!

“不是典型脱髓鞘疾病…不是已知的神经退行性病变…”艾米的声音透过防护服的内置通讯器传出,干涩而带着一丝发现未知深渊的颤栗。

她强压下翻涌的胃液,切换样本载物台——这次是来自玛乔丽·霍普金斯尸检获取的海马体ca1区神经元切片(该区域负责情景记忆提取)。景象如出一辙!

那些负责储存记忆的锥体神经元胞体上,同样布满了这种扭曲增殖的暗红色线团!

它们如同最贪婪的癌变细胞,直接嵌入神经元的细胞膜,在神经元宝贵的细胞质内疯狂增殖、扭曲折叠、挤压着线粒体和高尔基体等细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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