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轨道上的幽灵(1/2)

第37章:轨道上的幽灵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机油,裹着比利·哈克。只有头顶矿灯劈开的一束光柱,在潮湿冰冷的混凝土隧道壁上徒劳地晃动,光圈里尘埃飞舞。

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污水,冰凉刺骨,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铁锈和腐烂淤泥混合的腥气,每一次抬脚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唧”声。空气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湿透的棉絮,压缩着胸腔。

远处,隐约传来列车驶过轨道的低沉轰鸣,沿着墙壁和脚下的污水震颤过来,仿佛沉睡巨兽的鼾声。

“妈的,这鬼地方…” 比利·哈克低声咒骂,声音在狭长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单薄,立刻被无处不在的湿气吸收殆尽。他是伦敦地铁伊丽莎白线隧道的老维修工,这条崭新的线路本该是光洁现代的象征,此刻却像个巨大的、病变的肠道,正从内部悄然溃烂。

渗漏点就在前面不远,系统警报显示b-7区段压力异常,壁后传感器检测到持续渗水,水量远超设计冗余。他拖着沉重的多功能检测仪和堵漏凝胶包,蹚着污水向前,灯光扫过渗水的墙壁,水迹在混凝土上蜿蜒,反射着惨白的光,水流带出的细小颗粒物在光束中清晰可见。

突然,他脚下一滑。不是踩到淤泥的软滑,而是一种诡异的、金属般坚硬的触感,冰冷得直透骨髓。矿灯的光柱本能地下移。

光,凝固了。

就在他脚踝旁浑浊的污水里,一条东西正缓缓地、无声地滑过。它像藤蔓,却绝非植物。表面是冰冷的金属质感,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暗沉的银灰色,在灯光下泛着类似高级钛合金的哑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东西的“表皮”下,正透出一种幽深的、不断脉动流转的蓝光,如同活物在呼吸。

那蓝光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像地狱深处渗出的磷火。

它的一部分缠绕在暴露的管道支架上,金属与金属接触的地方,发出极其细微、却直刺耳膜的“嘶嘶”声,伴随着极其微弱的、类似高压电弧的臭氧味,仿佛在低语,在啃噬。

比利的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他喉咙里所有试图发出的惊呼。

他僵在原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能死死盯着那缓慢蠕动的、发着蓝光的金属藤蔓。它无声地蜿蜒,探向隧道深处更浓的黑暗,仿佛一条来自深渊的毒蛇。

矿灯的光柱颤抖着,追随着那幽蓝的轨迹,只照亮了它短短一截,更远的地方,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以及那黑暗中似乎无处不在的、脉动的微光。他注意到藤蔓滑过的污水表面,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油状彩虹色反光膜——某种未知的疏水性分泌物?

恐惧,纯粹的、原始的恐惧,像冰冷的铁钳攫住了他的大脑。他想跑,双腿却灌了铅。他想喊,喉咙里只有干涩的抽气声。那东西在动!它像活物一样在动!金属怎么会这样动?那蓝光…那蓝光…

“呃…” 一声短促的、被扼断的呻吟终于从他喉咙里挤出。视野开始旋转,黑暗和幽蓝的光斑疯狂交织,隧道壁扭曲变形。沉重的工具包从他麻木的肩膀滑落,“噗通”一声砸进污水里。

比利·哈克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浑浊的污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在意识彻底沉入冰冷的黑暗深渊前,视网膜上最后烙印的,是那几条在冰冷污水中无声滑行、蓝光脉动的金属藤蔓,它们冰冷、诡异,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缠绕住他最后一丝清醒。

矿灯歪倒在污水中,光束斜斜地指向隧道上方渗水的混凝土顶壁,那里,几道新的、细小的水流正悄然渗出,水痕在光柱下闪着微光,水流淌过之处,似乎也有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幽蓝一闪而逝。

伦敦金融城的心脏,利物浦街地铁站。清晨的尖峰时刻,空气被无数种气味和声音填满:昂贵香水的后调、新鲜烘焙咖啡的焦香、速食三明治的油腻、汗味,还有列车进站时卷起的带着铁锈味的风。

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如同设定好程序的精密部件,面无表情地汇成人潮,涌向闸机、扶梯、站台,步履匆匆,目光聚焦在手机屏幕或者虚无的前方。

皮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公文包拉链的开合声、广播里字正腔圆的报站声、列车尖锐的刹车声…构成一曲高速运转的城市交响乐,冰冷而高效。

马库斯·德雷克是这精密乐章里一个显眼的音符。阿尔法金融的合伙人,四十五岁,身材保持得如同他经手的并购案一样完美,一身萨维尔街定制的深灰色细条纹西装就是他的盔甲。

他刚结束一个重要的跨洋视频会议,正大步流星地走向通往伊丽莎白线站台的扶梯。手机紧贴在耳边,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对方最后报价必须压到七点三亿以下,否则我们就启动b计划,让太平洋那边的秃鹫去啄食他们的次级债…”

他的助理,一个同样衣着考究但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沉重的平板电脑和一个塞满文件的真皮公文包。

就在马库斯踏上向下运行的扶梯时,他最后一个命令清晰地吐出:“…告诉他们,我十一点前要看到新的…” 话音戛然而止。

他那高昂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切断。手机从他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摔在扶梯的台阶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他整个人猛地一顿,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量,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德雷克先生?”助理惊疑地抬头。

马库斯没有回应。他那张总是写满精明和掌控力的脸,此刻扭曲成一个极度惊骇的、凝固的表情。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映着站厅惨白明亮的灯光,却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

他的右手猛地抬起,痉挛般地死死抓向自己的左胸,昂贵的西装面料在指下皱成一团。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短促的“咯咯”声,像是生锈齿轮强行啮合发出的哀鸣。

“先生!”助理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恐慌。他下意识想去搀扶。

一切都太快了。马库斯·德雷克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像一尊被推倒的石膏像,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前扑倒。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属扶梯台阶边缘,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身体顺着向下运行的扶梯滚落了几级,最终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瘫软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深红色的液体迅速从他额头的伤口渗出,染红了灰色的台阶,也染红了他一丝不苟的金发鬓角。

尖叫声像撕裂布帛般骤然响起,打破了站厅那高效运转的冰冷秩序。人潮瞬间停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惊恐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焦到那具倒卧的躯体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是更大的混乱:有人后退,有人试图靠近,有人慌乱地寻找工作人员,手机拍照的快门声此起彼伏。高效的机器,在死亡的骤然降临面前,卡壳了。

停尸间的空气是特制的,一种恒定的低温(4c)混合着强烈的异丙醇和福尔马林气味,试图掩盖一切生命曾经存在或终结的痕迹。惨白的无影灯打在冰冷的金属解剖台上,将马库斯·德雷克毫无生气的躯体照得纤毫毕现。

他昂贵的西装早已被剪开丢弃,额角撞击的伤口经过简单的清洗缝合,依旧狰狞。但此刻,吸引所有目光的,是他敞开的颅腔。

汤姆·布朗宁探长站在解剖台旁,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他的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解剖台上方弥漫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白气。

他见过太多死亡,暴力、意外、疾病…但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透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邪门。金融城精英,地铁站猝死,没有外伤,没有心脏病史。

“布朗宁探长,” 首席法医帕特尔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目睹了科学无法解释之物的困惑。他戴着高倍放大目镜,手中的超细金刚石镊子尖端细如发丝,正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暴露出来的、色泽灰白的大脑深处,在一个杏仁大小的区域(杏仁核)附近操作。“请看这里。”

帕特尔的镊子尖端,极其谨慎地从大脑灰质深处,夹起一丝比蛛网还要纤细、几乎完全透明的物质。它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断裂。在无影灯强烈的光束下,它才勉强显现出形态——并非生物组织,而是一种金属的冷光。

它像最细的铂丝,以一种极其复杂、精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螺旋缠绕方式,包裹着那个被称为杏仁核的微小脑区。那金属丝线并非简单地覆盖,而是像寄生的藤蔓,深深地嵌入神经组织的沟回,在放大镜下可见其末端分化出纳米级的探针结构,似乎与那些脆弱的神经元突触发生了物理连接。

“纳米级金属丝,”帕特尔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撼,指向旁边连接着元素分析仪的显微探头实时数据,“成分…难以置信。主要是单晶二氧化硅骨架,掺杂了微量的镓、铟和…一种未知的超导合金元素。延展性、导电性远超常规材料。缠绕结构…高度有序,呈现分形几何特征,绝非随机形成。”

他轻轻调整镊子的角度,让激光扫描共聚焦显微镜的焦点落在金属丝线的某个微小节点上,“看这里,布朗宁。这个微型结构,像不像一个…复合感应\/发射节点?它完美地嵌合在神经突触之间,理论上能接收和放大特定的生物电信号,甚至…进行反向调制。”

汤姆俯身凑近,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防腐剂和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臭氧的金属气味钻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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