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亡者归来（2/2）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那些新生的银色结晶点内部刺出！

她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身体因剧痛而微微痉挛，右手下意识地离开了控制器。

她猛地抽回左手，凑到眼前。冷白的灯光下，掌心那片原本只是零星散布的银色霜花结晶，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增厚！它们相互连接，形成更大片的不规则斑块，颜色也由银白向更深的、类似不锈钢的冷灰色转变！

结晶区域的皮肤完全失去了弹性，变得如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粗糙的金属甲壳，触感冰冷坚硬！更让她心惊的是，在结晶区域的边缘，皮肤下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蚀刻线般的暗金色纹路！

刺痛感和内部的嗡鸣感在剧痛过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仿佛那些结晶正在贪婪地吞噬她的血肉，将更多的部分转化为冰冷的金属，而那纹路…就是转化的蓝图！

艾米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她抬起右手，用显微镊极其小心地从自己左手掌心一片新生的、边缘最薄的金属结晶区域，刮取了一丁点几乎看不见的粉末。粉末被放入旁边另一台x射线衍射仪（xrd）和拉曼光谱仪的联用样品槽。

仪器高速运转，分析结果在屏幕上快速跳动。分子结构模型和成分图谱定格：

【主要成分：羟基磷灰石（ca??(po?)?(oh)? - 骨骼主要矿物）掺杂高纯度β-钛合金晶格】…

【胶原蛋白纤维发生不可逆金属晶化…结构稳定性极高…】…

【检测到微量未知有机金属催化物残留…】…

【晶格结构与金属菌丝骨架二氧化硅结构存在显着共振点…】

艾米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抗体破坏菌丝网络的同时，也在加速她自身组织的金属化！催化物残留…是抗体本身？还是普罗米修斯-ig与抗体反应的副产物？

她的左手，正在这微观战争的余波中，不可逆转地变成一种…介于血肉与机械之间的造物！

成为一把能摧毁神经织网，却也注定会刺伤自身的双刃剑！

泰晤士河对岸的灯火倒映在她因剧痛和冰冷而微微收缩的瞳孔里，如同深渊中闪烁的、嘲讽的眼睛。对抗黑暗的武器，正将她自身拖向非人的深渊。

伦敦塔桥，这座横跨泰晤士河的钢铁巨兽，在午夜时分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巨大的哥特式塔楼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如同守卫冥河入口的沉默哨兵。

河水在桥墩下缓慢流淌，反射着城市稀疏的灯火和惨淡的月色，浑浊而深不可测。河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水腥气，卷过空旷的桥面。

汤姆·布朗宁和卡特警员藏身在南塔楼下方一处维修通道的阴影里，冰冷的金属结构紧贴着后背。几小时前，河警水下声呐在塔桥附近的河床淤泥中，探测到了多处异常的金属信号集群，位置与之前打捞河尸的区域高度吻合，且信号强度在缓慢增强、移动。

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汤姆亲自前来蹲守。卡特紧握着配枪，指节发白，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眼睛死死盯着架设在前方、连接着水下声呐和红外热成像仪的监视屏幕。

“探长，声呐显示…它们确实在动！集群信号正向中央桥墩下方的维修平台缓慢汇聚、上浮！热成像…见鬼，低温！它们的温度远低于河水！像是…刚从冰箱里爬出来！”

卡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悚。屏幕上，那些代表金属信号的光点，正极其缓慢地、却目标明确地移动着，热成像画面则是一片诡异的低温蓝紫色斑块。

汤姆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感官都紧绷到了极限，夜视望远镜的视野穿透黑暗，死死锁定桥墩下方那片被阴影和缓慢流淌的河水覆盖的区域。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从河面升起，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来了。

水面下，靠近中央桥墩的阴影里，毫无征兆地翻涌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不是鱼群，也不是水流漩涡。那水花浑浊、粘稠，带着河底腐烂的淤泥。紧接着，一个肿胀、覆盖着湿滑淤泥和暗银色丝状物的东西，猛地刺破了水面！

是一个人头！

肿胀变形的脸部覆盖着湿漉漉的、在月光下闪着诡异银光的菌丝网络，如同戴着一张冰冷的金属与腐肉混合的面具。眼眶深陷，里面没有眼球，只有淤泥和缠绕的菌丝。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肩膀、躯干、手臂…浑浊的河水如同分娩的羊水，被这些从河底淤泥中“站”起的躯体不断推开。

它们动作僵硬、机械，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水流的哗啦声和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湿金属摩擦的“咯吱”声。覆盖全身的暗银色菌丝在脱离水面后，在月光下更显清晰，像一层活体的、不断缓慢蠕动的金属铠甲，表面闪烁着微弱而恒定的幽蓝脉动光泽。

一具、两具、三具…十具…二十具…数量远超打捞上来的三具！它们如同从地狱冥河中爬出的亡灵军团，沉默地、僵硬地踩着河床的淤泥，一步步走上塔桥下方为维修预留的、浸没在水中的水泥平台。

河水从它们肿胀的躯体上流淌下来，在脚下汇成污浊的水洼。它们站定了，面向泰晤士河上游的方向，排列成一个歪斜却隐隐透着纪律的方阵。月光惨白地洒在它们身上，照亮了肿胀发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以及覆盖全身、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幽蓝光泽的金属菌丝网络。

死亡的气息混合着河水的腥气和湿金属的怪味，浓烈得令人作呕。红外热成像仪上，它们依旧是冰冷的蓝紫色。

卡特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住枪。汤姆按住他的手臂，示意绝对不要动。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血液冲上耳膜。眼前的景象超越了所有对死亡的理解，是纯粹的、亵渎生命的噩梦。

就在这时。

方阵中，为首的一具尸体，那覆盖着菌丝、如同金属手套般的右手，极其僵硬地抬了起来。动作生涩，仿佛生锈的轴承在强行转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整个方阵二十多具复苏的河尸，它们的右臂如同被无形的提线牵引，以完全相同的节奏、完全相同的角度，同步抬起！

月光下，那些肿胀变形、缠绕着暗银色菌丝的手臂，带着河水的湿痕，在死寂的夜空中，划出了一个古老而充满仪式感的轨迹。手臂前伸，手肘弯曲成一个锐角，掌心向下，五指并拢如刀锋，斜斜指向自己的左肩下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汤姆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那个手势…他绝不会认错！在尘封的历史档案里，在缴获的圣殿工程派早期秘密集会手册的插图中，反复出现过！

圣殿骑士十字军东征时期的古老手语！象征着“以钢铁意志净化血肉之躯”！

这是圣殿工程派的标志性仪式手势！是他们扭曲信仰的黑暗图腾！

二十多具复苏的亡者，如同最忠诚的机械傀儡，在伦敦塔桥的月光下，在泰晤士河呜咽的风声中，用这同步划出的古老手语，无声地宣告着它们冰冷的归属，以及它们背后那操控神经织网、视生命为机械的黑暗意志的降临！

月光冰冷，将亡者阵列和他们凝固的钢铁手语，投在古老桥墩斑驳的石壁上，如同地狱的剪影。无声的仪式在流淌的河水声中完成，方阵陷入了绝对的静止，只有覆盖全身的菌丝仍在月光下微微蠕动，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光泽。

它们如同等待下一步指令的士兵，矗立在黑暗的水边。那2.8hz的召唤，不仅唤醒了亡骸，更唤醒了深埋于历史尘埃中的、对血肉之躯的永恒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