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血肉圣杯（1/2）

墨西哥高原的阳光，锐利如刀，劈开稀薄清冽的空气，将特奥蒂瓦坎遗址的古老巨石灼烤得滚烫。

羽蛇神金字塔和太阳金字塔巨大的梯形轮廓在蓝天下投下深重的阴影，沉默地矗立了千年。

汤姆·布朗宁混迹在稀疏的游客队伍中，风尘仆仆，眼窝深陷，胡茬凌乱。

拉姆施泰因的彻骨冰寒、本尼在他怀中咽气时温热的血、议会那以活人为“培养皿”的恐怖真相，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伪装成一个对古历法痴迷的落魄学者，宽大的亚麻衬衫口袋里，硬物的轮廓紧贴着肋骨——那半片从艾米·杰瑞最后加密信息中破译出的、刻有齿轮与羽蛇纹样的玉圭拓印图。

它是指引，也是催命符。

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石雕、壁画上褪色的神灵与符号，实则像探针般搜寻着与玉圭纹样、与“锻炉”传说相关的蛛丝马迹。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游客的汗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被遗忘的金属（氧化铁、铜锈）与岩石（硅酸盐）混合的气息。

艾米在南美圣殿骑士据点获得的线索，将“特斯卡特利波卡熔炉”指向这里，指向这片被现代生物实验室覆盖的古老圣地。玉圭上的羽蛇与齿轮，正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游客的队伍缓慢移动，导游用西班牙语和英语交替解说着关于太阳历、献祭与宇宙秩序的宏大叙事。汤姆的注意力却死死钉在羽蛇神金字塔基座一块不起眼的浮雕上。

那是一条盘绕的羽蛇，蛇身鳞片的刻画方式……与玉圭拓印图上的羽蛇纹路有着惊人的神似！

更关键的是，在羽蛇盘绕的中心，一个模糊的、被岁月和游客触摸磨蚀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几何符号——一个由三层同心圆和放射状线条构成的图案，隐隐透出齿轮的冰冷质感！

其结构，与玉圭上的齿轮纹饰核心部分高度吻合！

心脏猛地一撞。就是这里！他的目光顺着羽蛇盘绕的方向向下，那是金字塔基座与大地相接的阴影处，一个被碎石和枯萎杂草半掩着的、毫不起眼的狭窄缝隙。

缝隙边缘的石材光滑得异常，带着人工雕凿的痕迹（工具痕显示为高硬度金属反复打磨），与周围粗糙的风化表面形成鲜明对比。

缝隙深处，一股微弱、却带着明显地下湿冷和金属腥气（铁、锌离子浓度异常）的风，幽幽地吹拂出来。

那气味，与坎迪杜·龙东市地下石室里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浓烈，更加……古老。

他不动声色地脱离队伍，借着几块巨大散落石块的掩护，迅速接近那道缝隙。确认四周无人注意后，他侧身挤了进去。缝隙初极狭，仅容一人佝偻前行，冰冷的石壁挤压着身体。

前行约十米，通道陡然向下倾斜，石阶湿滑，覆盖着滑腻的苔藓。那股金属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血液混合着臭氧（强氧化环境）的怪异气味愈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通道的尽头，并非想象中的黑暗，而是透出一种幽暗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非自然的暗红色微光（波长约650nm，类似低强度生物冷光）。

汤姆拔出陶瓷手枪（氧化锆材质，规避金属探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紧绷的神经，踏入那片红光之中。

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深埋于金字塔正下方、规模远超想象的巨大天然溶洞，经过人工开凿拓展，形成了一座宏伟的地下神殿。

洞顶悬挂着无数巨大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天然萤石和水晶簇（部分含微量放射性元素，激发荧光），将整个空间浸染在一种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晕里。

神殿的中心，矗立着一座令人灵魂震颤的造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沉如黑曜石却又隐隐流动着金属光泽的奇异材质（非晶态碳-金属复合材料）构成的基座。

基座表面布满深邃的沟槽，里面缓慢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暗红色液体（光谱分析显示富含铁离子、有机长链分子及未知能量载体），如同活体的血管网络。

基座之上，是一个造型诡异、精密到令人目眩的装置主体——它像一朵由无数冰冷齿轮（高硅合金）、活塞连杆（陶瓷轴承）、生物神经束状导管（包裹生物相容性鞘膜）和搏动血肉组织（暗红色，表面覆盖类电路板金属网格）强行融合而成的、巨大而亵渎的金属之花！

冰冷的齿轮咬合转动，发出低沉、规律、仿佛永恒不变的嗡鸣；粗大的、包裹着半透明生物膜的导管如同巨蟒盘绕，内部流淌着发出同样暗红荧光的液体；而在装置的核心，几团不断搏动、收缩的暗红肉瘤，表面覆盖着类似电路板的金属网格，闪烁着不祥的能量脉冲（电磁频谱宽频异常）。

整个装置散发着一种混合了远古祭祀的野蛮、顶尖科技的冷酷以及纯粹生命本能的恐怖气息，仿佛一颗深埋地心、由金属与血肉构成的巨大心脏！

这就是“锻炉”！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熔炉！

圣殿骑士团千年追求的终极造物！议会“永恒回路”的古老源头！

汤姆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装置基座的正中央。

那里，一个碗口大小的凹槽，其边缘的纹路、内部的精密齿痕结构，与他怀中贴身携带的那枚“∞”齿轮——那枚艾米称之为“制动栓”的血色齿轮（材质不明，非已知金属或合金）——的形态，分毫不差！

凹槽周围，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污迹（有机碳化物残留），像是无数次献祭留下的血痂。

就在这时，神殿深处一根巨大石柱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喘息。汤姆的枪口瞬间指向声音来源，全身肌肉绷紧如弓弦。

一个身影扶着冰冷的石柱，艰难地挪了出来。

是艾米·杰瑞。她的脸色在暗红的光线下苍白得吓人（失血性苍白），左臂用撕碎的布条紧紧包扎着，渗透出深色的血迹，整个人透着一股失血过多的虚弱和高度紧张后的疲惫。

但她的眼睛，那双如同淬火寒冰的眼睛，在看到汤姆的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随即又掠过一丝复杂的、混合着警惕与如释重负的神情。

“汤姆？”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迅速扫视汤姆身后，确认没有尾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捕捉到了那深藏的疲惫和一丝……更坚硬的东西。

“你的‘礼物’，还有本尼的命。”汤姆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冻土里抠出来。

他没有放下枪，目光在艾米苍白的脸和那恐怖的装置之间扫视。坎迪杜·龙东市的伏击、那些佩戴“∞”徽章的杀手……他无法完全排除艾米被胁迫或控制的可能。

他将那张玉圭拓印图抛了过去。“这东西指向这里。‘锻炉’。议会那帮杂碎把活人当‘培养皿’，本尼……死在了拉姆施泰因。”

他刻意加重了“培养皿”三个字，如同抛出冰冷的试金石。

艾米接住拓印图，目光扫过，随即死死盯住装置基座中央那个凹槽，眼中闪过极度的震惊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了然。

听到本尼的死讯，她握着拓印图的手指关节瞬间捏得发白，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但没有任何多余的哀悼。在这个地狱里，悲伤是奢侈的毒药。

“培养皿……”

她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议会大厦地下……拉姆施泰因……还有这里……都是节点！维里塔斯提供的‘零件’，不是为了移植给别人，是为了定期更换到那些‘假死’的议员自己身上！维持他们作为‘服务器’节点的状态！永恒回路……靠吸食活人的血肉和意识运转！”

她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指向那搏动着的血肉机械装置，“他们把自己……献祭给了这东西！”

她的推断精准而冷酷，瞬间印证了汤姆最可怕的猜想，也排除了她被胁迫的疑虑——她知道真相，并且同样为此愤怒。

汤姆的心脏沉入冰窟。议会高层，那些道貌岸然的统治者，早已自愿或被迫地成为了“永恒回路”的活体祭品和节点组件！维里塔斯不是刽子手，它是饲养员！

那些“器官衰竭”，不过是系统更换零件或进行深度维护的冰冷指令！

“钥匙……不，制动栓！”汤姆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凹槽，从贴身的内袋里，缓缓取出了那枚“∞”齿轮。它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弱却固执的温热（约38.5°c，略高于体温），仿佛拥有自己的脉搏，与整个神殿低沉的能量嗡鸣隐隐呼应。

艾米看到齿轮，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挣扎着向前几步，几乎要摔倒，汤姆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她的身体冰冷，带着失血后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灼热。

“不是钥匙，布朗宁！是制动栓！阻止它的最后一道阀！惠特克……他可能知道真相，但他选择了成为回路的一部分！”

她急促地说，目光死死盯着汤姆手中的齿轮，“放进去！现在！也许……也许能暂时瘫痪这个节点，给我们时间！”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时间。南极那7.83hz的冰冷脉冲，如同末日的倒计时，在两人的脑海中无声地回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没有犹豫的余地。

汤姆扶着艾米，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装置基座。越是靠近，那股金属腥气混合着血肉搏动的生命气息就越发浓烈，几乎形成实质性的压迫，挤压着胸腔。

装置核心的肉瘤搏动得更快了，暗红色的光芒流转加速，仿佛感应到了“∞”齿轮的靠近，发出一种既渴望又抗拒的、令人牙酸的细微高频震颤（约200hz）。

汤姆的手很稳。他将那枚温热的、带着血色光泽的“∞”齿轮，对准基座中央那个仿佛为它量身定制的凹槽，缓缓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