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永恒回响(1/2)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地压在机械神塔崩塌的残骸之上。

狂暴的风雪在塔身凝固后失去了肆虐的目标,徒劳地在扭曲、断裂、覆盖着死寂灰白色金属的巨大结构周围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塔顶那曾欲刺破苍穹的“冠冕”如今歪斜、破碎,炽白的核心彻底熄灭,如同被剜去的眼球,只剩下一个巨大、漆黑的空洞,凝视着铅灰色的天穹。

塔身中段那搏动着的血肉伺服器,此刻也凝固成丑陋的暗红色肉块,表面覆盖的金属网格如同生锈的铁网,深深嵌入死去的组织里,再无一丝能量流动。

艾米·杰瑞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中醒来。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冻伤的皮肤麻木中带着灼烧感,左臂和右肋的伤口在极寒中暂时凝固,但每一次心跳都让蛰伏的痛楚苏醒几分。

她挣扎着撑起身体,视线模糊,世界在旋转。碎裂的金属边缘、凝固的液压油污迹、还有……身下冰冷粘稠的、散发着铁锈腥气的暗红色半凝固液体——那是伺服器破裂后流出的“机油”残渣。

成功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巨大的液态金属核心凝固在基座上,如同一颗被瞬间冻结的、扭曲变形的金属心脏,覆盖着灰白色的死寂外壳,再无声息。

控制台彻底损毁,冒着微弱的黑烟。那几个神经接口骑士倒毙在周围,面罩碎裂,空洞的眼睛凝固着最后一丝被脉冲冲击带来的、生物性的痛苦和茫然。

塔内狂暴的能量嗡鸣消失了,只剩下风雪穿过钢铁裂缝的呜咽,以及……

咚……咚……咚……

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冰层和金属残骸,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不再是南极脉冲的冰冷刺骨,不再是神塔启动时的毁灭咆哮。

它变得沉重、稳定、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到令人心悸的韵律。是地心的搏动。

它没有停止,只是……变了。

从混乱的、被强行唤醒的狂暴,回归到了一种更原始、更庞大、也更……稳固的节律。

仿佛一个被短暂打扰的巨兽,翻了个身,再次陷入更深沉的、无法揣度的安眠。

代价是什么?艾米的目光落在自己沾满血污和油污的手上。

那枚嵌入凹槽、最终凝固了液态核心的“∞”齿轮——制动栓——它还在吗?

她踉跄着,忍着剧痛,走向凝固的核心基座。

凹槽处一片狼藉,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凝固金属和喷溅的暗红色“机油”残渣。她用冻僵的手指,不顾疼痛地扒开冰冷的金属碎屑和粘稠的污物。

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她用力将它抠了出来。

是那枚“∞”齿轮。

但它已不再是温热的、带着血色光泽的金属。

它通体覆盖着与凝固核心相同的、死寂的灰白色物质,冰冷,沉重,毫无生机。

它嵌在凹槽里的部分,似乎与凝固的液态金属彻底熔铸在了一起,边缘模糊不清,仿佛成为了那巨大死寂心脏的一部分。它不再是钥匙,也不再是简单的制动栓。

它完成了使命,付出了代价,自身也化为了这永恒废墟的一个冰冷印记。

艾米握着这枚冰冷的、灰白色的齿轮,感受着它沉甸甸的死寂。

这就是“制动”的代价?彻底凝固,归于沉寂?那地心深处稳定下来的搏动,是永恒的沉睡,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蛰伏?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由冰冷金属和凝固血肉构成的、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的废墟。

手电光柱在残骸深处晃动,被一处异常的反射吸引。

在凝固的液态金属核心后方,基座与塔身内壁的夹缝里,似乎隐藏着一个结构。

她艰难地挪过去,拨开断裂的管线和凝结的油污。

那是一个相对完好的、嵌入基座深处的装置。造型古朴而怪异,主体是一种非金非石的暗沉材质,表面布满极其精密、如同活体神经束般蜿蜒的沟槽。

沟槽内部流淌着极其微弱、近乎熄灭的暗红色微光,仿佛残余的生命之火。

装置的形态,与特奥蒂瓦坎地下的“锻炉”有着某种神似,却更加小巧、更加……核心。

它没有控制面板,只有几个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凹槽,其中一个凹槽的形状,赫然与“∞”符号的轮廓完美契合!

艾米的心脏猛地一跳。圣殿骑士真正的“锻炉”!不是墨西哥那个巨大的仪式装置,而是这个深藏于南极神塔核心的、能够直接编辑生物机械融合的远古原型机!

它才是所有技术的源头!

它表面沟槽中流淌的微弱暗红光芒,与地心“机油”、与Ω-7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纯粹!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这“锻炉”……能否逆转融合?

能否……编辑那些被强行接入、成为活体接口的囚徒?能否……分离意识?

甚至……能否影响那些被“永恒回路”吞噬、已成为冰冷意志“细胞”的意识?

希望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废墟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那冰冷的、布满神经沟槽的表面。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如同生物电流般的脉动感,顺着指尖传来,与掌心那枚灰白齿轮的冰冷死寂形成残酷的对比。

伦敦:余烬与脉冲

议会大厦的地下深处,寒冷如同墓穴。

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在满目疮痍的通道里投下长长的、摇曳的鬼影。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焦糊味、金属冷却后的腥气、泄露化学品的刺鼻气味,以及……死亡的气息。

汤姆·布朗宁在剧痛中恢复了一丝意识。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碎玻璃,左肩和右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撑起上半身,靠在同样冰冷的、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上。视野模糊,耳鸣尖锐。

眼前是地狱的景象。

巨大的“∞”符号雕塑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黯淡无光,如同被废弃的宗教图腾。

满地都是机械卫队的残骸——扭曲的金属骨架、碎裂的装甲、冒着黑烟的电路板,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碎后丢弃的玩具。

冷冻舱阵列彻底死寂,大部分舱体破裂,粘稠的蓝绿色Ω-7营养液混合着冰碴流淌一地,浸泡着那些曾经显赫、如今只是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培养皿”的尸体。

布兰登议员空洞的眼睛透过碎裂的玻璃,凝固地望向虚空。

没有惠特克的身影。只有一地闪烁着幽微电弧的、银灰色的液态金属碎块,如同水银般在冰冷的地面上缓慢地、无意识地聚拢、分离,仿佛在徒劳地试图重组那具非人的躯壳,却再也无法凝聚成完整的形态。那冰冷的电子音和狂笑,只残留在汤姆嗡鸣的耳膜深处。

他赢了?摧毁了伦敦节点,瘫痪了惠特克的躯壳。

但代价是本尼的命,是整个特别调查科的消亡,是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死亡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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