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色黎明:角宫遗恨与银蝎之怒(2/2)
田诩罂左手猛地一拍腰间那只不起眼的金色香包!一大片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金色蛊雾弥漫开来,精准地笼罩向那些正在撤退的无锋刺客。
同时,他右手龙头杆棒猛地插在地上,双手急速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口中默念晦涩的蛊咒。
那些吸入或沾染了金色蛊雾的无锋刺客,身形猛地一僵,随即眼中浮现出极其恐惧的神色!他们只觉得体内气血仿佛瞬间沸腾逆流,内力不受控制地疯狂暴走,冲击着他们的经脉!
“呃啊——!”
“怎么回事?!”
“我的内力…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
不少实力稍弱的无锋刺客当场经脉寸断,喷血而亡!而剩余那些级别较高、勉强压制住体内异状的,也已是面色惨白,实力大损,眼中充满了对那苗疆少年的无边恐惧,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哪里还有半分来时的嚣张气焰。
田诩罂并没有追击。施展这等大范围的蛊术对他消耗亦是不小。
庭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浓重的血腥味。
宫尚角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赤红的眼眸中的疯狂随着敌人的退去而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悲痛和空洞。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落在墙角父亲的遗体上,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田诩罂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出声安慰。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走到一旁,开始面无表情地清理战场。他仔细检查每一具无锋刺客的尸体,确认补刀,搜走所有可能标识身份或带有情报的物品,并小心地收回那些尚未死去的蛊虫。他的动作快速、精准、冷静,仿佛不是在处理尸体,而是在进行一项寻常的工作。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宫尚角身边,看着这位刚刚经历丧父之痛、身心俱疲的堂兄,递过去一颗碧绿色的药丸。
“固本培元,稳住心神。”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活着,才能清算这一切。”
宫尚角缓缓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深深地看了田诩罂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悲痛,有感激,有茫然,还有一丝重新燃起的、冰冷的恨意。他接过药丸,没有说话,直接吞服下去。
药力化开,一股暖流勉强支撑住他几乎崩溃的身体。
就在这时,宫尚角的目光落在了田诩罂腰间露出的一枚玉佩上——那枚父亲宫淋角给他的、刻有角宫特殊徽记的玉佩。
宫尚角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枚玉佩,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玉佩捏碎。
“这…这玉佩…你从何得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田诩罂,“这是我小叔宫淋角的贴身之物!他当年离开宫门后便杳无音信…你…”
田诩罂垂眸看了一眼被紧紧攥住的玉佩,又抬眸迎上宫尚角激动而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宫淋角,正是家父。”
他顿了顿,迎着宫尚角震惊的眼神,继续道:“我乃宫淋角与苗疆田家族长之子,田诩罂。奉父命,回返宫门。按辈分,我应称你一声…堂兄。”
宫尚角如遭雷击,怔在原地,抓着玉佩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苗疆打扮、手段诡谲狠辣却救了他性命、还护送了他母亲弟弟的少年,竟然是…他那位失踪多年的小叔的儿子?他的…堂弟?
巨大的震惊暂时冲淡了蚀骨的悲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绝境中突然遇到血脉亲人的冲击,与失去至亲的痛苦交织在一起。
最终,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那枚玉佩,另一只手猛地握住了田诩罂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赤红的眼睛里终于滚下泪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砸落在地。
田诩罂没有挣脱,任由他抓着,沉默地给予了这份无声的支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快!这边还有动静!”
“是角公子!”
“还有…那是谁?”
一队身着宫门侍卫服饰的人马疾奔而入,为首的正是浑身是伤、却依旧强撑着组织救援的金复。他们看到庭院内的惨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看到墙角两位宫主的遗体,纷纷面露悲戚,跪倒在地。
金复强忍悲痛,目光快速扫过现场,看到并肩站立、浑身浴血的宫尚角和那个陌生的苗疆少年,以及周围那些死状各异的无锋刺客尸体,眼中闪过惊疑和警惕,但还是率先向宫尚角行礼:“属下来迟!请角公子恕罪!这位是…?”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松开了田诩罂,但依旧站得离他很近。他用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开口道:“他是田诩罂,我角宫血脉,淋角叔父之子。今日若无他,我与我母、弟皆已遭不测。”
金复闻言,眼中惊疑散去,化为肃然起敬,立刻向田诩罂拱手:“多谢田公子仗义相助!”
田诩罂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并未多言。
“清理战场,收殓…遗体。”宫尚角的声音沉痛而疲惫,却努力维持着冷静,“统计伤亡,加强戒备,防止无锋再次偷袭。”
“是!”金复领命,立刻指挥身后的侍卫们开始高效地忙碌起来。
侍卫们忍着悲痛,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殓角宫主和徵宫主的遗体,清理无锋刺客的尸体,检查是否还有生还者,扑灭残余的火势。
宫尚角站在原地,看着父亲冰冷的遗体被小心抬起,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田诩罂静静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幽蓝蝎蛊安静地伏回他肩头,银线螣蛇也重新缠绕回他的手臂,和他一同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黎明的微光,艰难地穿透旧尘山谷终年不散的迷雾和尚未熄灭的黑烟,照亮了这片修罗场,也照亮了庭院中两个浑身浴血的少年,以及他们身后,那片无法被阳光驱散的沉重阴影。
但在这片血色黎明中,一段始于危难的血脉亲情,已悄然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