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怒火与心软的博弈（2/2）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鞭子，狠狠抽在高途的心上。他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沈总，这是我的工作职责。请您审阅文件。”他将文件又往前推了推。

“职责？”沈文琅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高途，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几乎要将高途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他盯着高途镜片后那双强作镇定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心虚或恐惧，但只看到一片疲惫的平静。这平静更激怒了他！“你的职责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给盛少罂当陪衬？！就是让她挽着你的手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文琅的首席秘书被她盛少罂挖了墙角？！”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被背叛的尖锐刺痛：“她给了你什么？嗯？钱？还是治好你妹妹病的空头支票？让你觉得翅膀硬了，可以在我面前演这出‘尽职尽责’的戏码了？！”

高途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书架。沈文琅的怒火和侮辱如同冰锥刺骨，那句“挖墙角”更是戳中了他深埋心底、最不堪也最隐秘的爱恋。巨大的屈辱感让他几乎窒息，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沈总！”高途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我和盛小姐之间是清白的！出席派对只是…只是应酬！我的私人时间如何安排，只要不影响工作，似乎并不需要向您报备！我的工作，我自问从未懈怠！” 这是他第一次，在沈文琅如此盛怒之下，用如此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强硬的态度反驳！他挺直了腰杆，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沈文琅，尽管那里面盛满了恐惧，却不再是无条件的顺从。

沈文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抗震住了！他习惯了高途的沉默、承受，习惯了他在自己怒火下的逆来顺受。高途此刻的“挺直腰杆”和清晰的反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引以为傲的控制力上！这比盛少罂的挑衅更让他感到失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你…！”沈文琅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想扫落桌上的文件和水杯。然而，就在手臂扬起、带着雷霆之势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他的目光猛地触及高途左脸颊上那道已经淡去、却依旧隐约可见的、由他亲手造成的红痕！

那道伤痕，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他想起了那天卡片甩过去后高途偏过头的瞬间，想起了他后来沉默清理茶水时单薄的背影，想起了他换上无框眼镜后那双惊惶却努力维持尊严的眼睛……一种尖锐的、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刺痛感猛地攫住了心脏！那股毁灭一切的怒火像是被硬生生掐住了脖子，扬起的胳膊僵在了半空。

他舍不得。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炸得沈文琅自己都懵了。他舍不得再对这个总是默默承受、此刻却鼓起勇气反抗的人施加更多的伤害。那点残留的红痕，像一个无声的控诉，提醒着他之前的暴行。

办公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沈文琅粗重的呼吸声和高途极力压抑的、细微的颤抖。焚香鸢尾的气息依旧浓烈，却少了那份毁天灭地的狂暴，多了几分混乱和…无措。

沈文琅死死地盯着高途，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愤怒、被冒犯的威严、强烈的占有欲、还有那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心软和舍不得！他胸腔剧烈起伏，最终，那只僵在半空的手狠狠落下，却不是砸向桌面，而是重重地拍在了那份需要签署的文件上！

“滚出去！”沈文琅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挫败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把这堆垃圾给我处理干净！下午的行程，我要看到万无一失！再出一点差错…”他顿了顿，后面威胁的话终究没有像以往那样脱口而出，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死死瞪着高途，“…你就给我等着！”

高途的心脏还在狂跳，后背的冷汗几乎浸湿了衬衫。他能感觉到沈文琅那滔天怒火下的一丝迟疑和…收力？这比纯粹的暴怒更让他心惊。他不敢再看沈文琅的眼睛，迅速拿起那份被拍在桌上的文件，低声应了一句：“是，沈总。”然后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总裁办公室。

门关上，隔绝了内外。

沈文琅像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坐回宽大的皮椅里。他烦躁地扯开领带，盯着桌面上钢笔留下的墨渍和那份被高途拿走的文件的空位。焚香鸢尾的气息缓缓收敛，却在他周身萦绕不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迷茫。

他满脑子都是高途焕然一新的样子，是高途在盛少罂身边的样子，是高途刚才挺直腰杆反驳他的样子……还有，那该死的、让他下不去手的念头。

“高途……”他喃喃低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桌面，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暗流。盛少罂点燃的这把火，不仅烧毁了他表面的平静，更将他内心深处那扭曲而强烈的占有欲和一种陌生的、名为“不舍”的情绪彻底引爆，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这场围绕着高途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似乎已经有些看不清自己的阵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