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碎花裙4(2/2)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愤怒的火焰,让我浑身冰冷,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镰刀。我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兔子,疯狂地扫视着这片血腥的屠宰场。
没有完整的尸体。只有这些散落的、象征着彻底毁灭的碎片。
阿昌公呢?那些寨民呢?林薇呢?!
巨大的、不祥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寨子,只有雨声单调地敲打着屋顶和地面,像在演奏一曲诡异的安魂曲。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胆寒。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林薇了?
不能再等了!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是林薇生命的倒计时!
我猛地推开那扇虚掩的寨门!
“吱呀——”
沉重而干涩的摩擦声,在死寂的雨幕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
寨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我的脚步声,踏在泥泞和血水混杂的地面上,发出粘腻而令人心悸的“噗嗤”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疯狂地钻进鼻腔,刺激着大脑。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拖着伤腿,拄着生锈的镰刀,一步一步,朝着山坡上那栋如同魔窟般的吊脚楼挪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目光死死锁住那扇黑洞洞的堂屋大门。它敞开着,像一个无声的邀请,又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越靠近,那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陈旧木头和某种……奇异草药焚烧后的焦糊气味,就越发浓重地飘散出来,令人窒息。
终于,我踏上了吊脚楼前那片湿漉漉的、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的木台阶。堂屋里的景象,在昏沉的天光下,如同地狱的画卷,缓缓展开——
堂屋中央,那厚重的木案板还在。但上面空无一物,只有几道深深的、带着暗褐色残留的劈砍痕迹。
角落里,那积满香灰的神龛前,插满了新燃的、粗大的线香!烟雾缭绕,散发出浓烈刺鼻的劣质香火气,几乎盖过了血腥味。神龛里,那块模糊的牌位前,竟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套崭新的寿衣!靛蓝和惨白,在昏暗中刺眼无比!正是阿昌公那晚捧出来的其中三套!它们被叠放得整整齐齐,像三份冰冷的祭品。
而在那三套寿衣旁边,赫然摊开放着一件东西——
一件褪了色的、洗得发白、带着陈旧血迹和泥土污渍的……碎花连衣裙!
林秀梅的裙子!
它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无声地躺在那里,散发着阴冷绝望的气息!
“呃……”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突然从堂屋更深处、楼梯下方的黑暗角落里传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林薇!”我嘶吼出声,声音干涩嘶哑,带着破音。
我拄着镰刀,踉跄着冲向那个角落!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我终于看清——
林薇!
她被捆绑着,蜷缩在楼梯下方最阴暗的角落里!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的呜咽。她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瘀痕和抓伤!脸上毫无血色,眼睛肿得像核桃,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死灰般的麻木。最让我肝胆俱裂的是——她身上,竟然被强行套上了一件宽大的、同样靛蓝惨白的……寿衣!那象征着死亡的布片,裹在她颤抖的、单薄的身体上!
“林薇!”我扑过去,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用颤抖的、沾满泥泞和血污的手,慌乱地去解她身上粗糙的麻绳,去抠她嘴里塞着的破布块。冰冷的寿衣布料摩擦着她的皮肤,也摩擦着我几乎崩溃的神经。“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绳子太粗,打了死结,急切间根本解不开!我的手指因为寒冷、恐惧和愤怒而变得笨拙僵硬。
就在这时——
“嘀嗒……”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我的后颈上!
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我猛地抬起头!
楼梯拐角上方,阁楼那扇窄小的木门,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敞开着!
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就在那黑暗的边缘,在那门框的阴影里,垂下来一条东西!
一条枯瘦的、如同干瘪树枝般的……手臂!
袖管空荡荡地垂着!正是阿昌公那条仅存的独臂!
暗红的、粘稠的血液,正顺着他枯槁的手指,一滴,一滴,缓慢而沉重地……滴落下来!
滴在下方冰冷的楼板上,也滴在我抬起的脸上!
顺着那滴血的手臂向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