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电话线2(1/2)

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擦着陈恪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井底般的阴冷湿气。

陈恪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向后踉跄了一步,脊背撞在冰冷潮湿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程素灵,不,是看着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东西”。她的脸在昏暗天光下泛着青白,眼神空洞,嘴角那抹笑僵硬得如同画上去的。

“素灵?”他声音发颤,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她没有回答,只是维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头微微歪着,视线越过他,再次投向那口汩汩涌水的古井。哼唱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段不成调的、咿咿呀呀的戏文,比昨晚听到的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沉浸感。

陈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转而扫视这个破败的天井。荒草,湿滑的青石板,黑洞洞的堂屋门窗,以及那口不断渗出腥甜井水的井——一切都透着邪门。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待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霉味和腥气的空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恶心感,再次上前,试探性地去拉程素灵的手臂。“素灵,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的手指刚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臂,程素灵猛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哼唱声戛然而止。

“离开?”她用那沙哑的嗓音重复,带着一丝嘲弄,“戏还没唱完呢。”

她手臂一甩,力道大得出奇,陈恪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到底是谁?”陈恪稳住身形,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厉色,尽管心底的寒意更重。

程素灵却不理他了,像个提线木偶般,迈着一种古怪的、略显僵硬的步子,朝着堂屋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落在潮湿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陈恪咬牙,跟了上去。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鬼地方。

堂屋的门虚掩着,程素灵伸手一推,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里面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微光从破损的窗棂透进来,勉强照亮漂浮的尘埃。空气里的腐朽味更加浓重,还混杂着一种类似旧书本和廉价脂粉混合的沉闷气味。

堂屋很大,正中似乎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轮廓模糊。两侧靠着墙壁,似乎有些高大的橱柜和架子,影影绰绰,像沉默的守卫。

程素灵径直走到堂屋正中央,面朝大门的方向,停了下来。她抬起手,又开始梳头,用那把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手里的牛角梳,一下,一下,动作缓慢而执拗。哼唱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陈恪隐约捕捉到几个破碎的字眼。

“……井台……冷……等……”

她的身体随着哼唱轻轻摇晃,仿佛真的沉浸在一场无人观看的演出中。

陈恪屏住呼吸,借着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他的目光扫过积灰的桌面,掠过墙壁上模糊不清、可能是年画或是祖先画像的陈旧印迹,最后,落在靠近里侧墙角的一个矮柜上。

那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在昏暗中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他心中一动,看了一眼依旧在哼唱梳头的程素灵,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蹑手蹑脚地挪了过去。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相框。木质的边框已经开裂变形,玻璃蒙尘,模糊不清。他用手擦去厚厚的灰尘,凑近了仔细看。

照片是黑白的,因年代久远而泛黄,影像也有些斑驳。上面是三个穿着民国时期服饰的人。中间坐着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穿着缎面旗袍的老妇人,梳着整齐的发髻。她身后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子穿着深色长衫,面容清秀,眼神却有些阴郁。女子穿着浅色绣花旗袍,梳着两条油光水滑的长辫子,容貌……

陈恪的心猛地一跳。

这女子的容貌,竟然与程素灵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照片里的女子笑容温婉,而此刻在他身后哼唱的那位……

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翻过相框,背面用毛笔写着褪色的字迹,勉强可以辨认:

“民国廿二年春,摄于老宅。程门周氏,长子守业,甥女玉娟。”

玉娟?程素灵从未提过这个名字。但这个“甥女”玉娟,长得太像她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哼唱声突然停了。

陈恪猛地回头。

程素灵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正面对着他。她没有看相框,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是两口幽深的古井。

“找到我了?”她轻轻地问,声音恢复了片刻的清晰,甚至带上了一点程素灵原本的声线,但混合着那种陈旧的腔调,显得更加诡异。

陈恪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她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相框,而是指向堂屋通往内院的另一扇门。

“他在里面。”她说,声音又变回了那种沙哑,“他不喜欢等。”

陈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扇门更加破败,门板上甚至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是更深的黑暗。

“谁?谁在里面?”陈恪追问,声音干涩。

程素灵却不回答了,她放下手,重新开始梳头,哼唱,转身,迈着那种僵硬的步子,朝着那扇通往内院的破门走去。

陈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中,又看了一眼手里冰凉的相框,照片上那个叫玉娟的女子,温婉的笑容似乎也变得模糊而诡异起来。

井里容不下第三个人……

玉娟,守业,周氏……照片上正好是三个人。

那个“他”,是谁?是照片里的程守业?还是……井里的某个存在?

陈恪不敢再想下去,他放下相框,看了一眼那口仍在院中汩汩作响的古井,咬紧牙关,追着程素灵的身影,也踏入了内院那片更浓重的黑暗之中。

内院的黑暗比堂屋更浓,像是凝固的墨汁,带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更深重湿气混合的窒息感。陈恪跨过那道破败的门槛,眼睛短暂地无法适应光线,只觉得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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