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闭环4.轮到你了(1/2)
“别——!别开枪——!!!”
周慧英那声撕心裂肺、非人般的尖啸,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穿了黄云霞的耳膜,也捅穿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眼睁睁看着“老秦头”那双蒙着灰翳、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死锁定门缝下那只苍白颤抖、徒劳抠抓着地面的手!他握着那把黝黑驳壳枪的右手,稳如磐石,搭在扳机上的食指,正以一种冰冷而决绝的姿态,稳定地、缓慢地……向后压去!
扳机簧片被压缩的细微“吱呀”声,在死寂的传达室里,如同毒蛇吐信!
“不——!!!”黄云霞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压过了胸口的剧痛,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然而,一切都晚了。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地面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开!震得整个小小的传达室都在簌簌发抖!窗玻璃发出刺耳的嗡鸣!桌上那本摊开的登记簿被气浪掀飞,纸页哗啦作响!角落里昏黄的灯泡疯狂地摇晃了几下,光影乱舞!
黄云霞被这巨大的声响和气浪掀得向后一仰,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蜂鸣,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她只看到一道刺目的橘红色火焰,从那黝黑的枪口喷吐而出,瞬间照亮了“老秦头”那张死气沉沉、如同戴了僵硬面具的脸,也照亮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
枪口喷出的火焰,如同地狱的毒舌,舔舐过狭窄的门缝!
门外,周慧英那凄厉到极致的尖啸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
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令人窒息的死寂。连窗外哗哗的雨声,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黄云霞的心脏在那一枪的巨响后,仿佛也跟着停止了跳动。她僵在原地,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狭窄的门缝。
门缝下,那只苍白的手……那只属于周慧英的、沾满泥污的手……它不再颤抖,不再抠抓。
它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五指微微张开,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松弛的姿态,软软地……垂落下去。
啪嗒。
指尖轻轻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紧接着,那只手……开始变得……模糊?
不,不是模糊!
黄云霞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放大到极限!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只苍白的手,连同手腕上湿漉漉的劳动布袖口,像是被投入滚烫铁板的雪花,又像是被强风吹散的烟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
皮肤、肌肉、骨骼……构成那只手的一切,都在这昏黄灯光下,无声地、迅速地……崩解!化作无数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的……尘埃?光点?
没有血,没有惨叫,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无声的湮灭!
那只手,连同扒开的门缝外露出的那只沾满泥污的胶鞋鞋尖,就在黄云霞眼前,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点点地、彻底地……消散了!
化作一片飘散的、带着微弱磷光的灰烬,在昏黄的光线下盘旋了短短一瞬,随即被门缝外涌入的冰冷潮湿的空气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哭泣,没有任何呜咽,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死一样的寂静,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的、单调的哗哗雨声。
慧英……没了。
被那一枪……打得……魂飞魄散?
这个认知像一柄巨大的冰锤,狠狠砸在黄云霞的天灵盖上!极致的悲伤和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她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堵住的、濒死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开枪的“老秦头”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垂下了持枪的手臂。那黝黑的驳壳枪枪口,还冒着一缕极其稀薄的青烟,散发出刺鼻的硝石味。他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动脖子,那双空洞的、蒙着死灰的眼睛,再次……落在了墙角瘫软如泥、涕泪横流的黄云霞身上!
那眼神冰冷、漠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门……开了……”一个嘶哑、低沉,仿佛含着砂砾摩擦的声音,从“老秦头”的喉咙深处挤出来。那不是老秦头的声音!那是……那是雨夜里那个死脸警察的声音!是马国栋的声音!
随着这声低语,那扇紧闭的、被雨水浸透的传达室木门,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发出“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的风,裹挟着雨水的腥气,猛地灌了进来!吹得屋内的纸张哗啦啦作响,吹得那昏黄的灯泡疯狂摇摆,光影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是瓢泼般的大雨,是湿漉漉、反射着幽光的煤渣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没有周慧英,没有那只手,没有那只鞋,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黄云霞崩溃大脑产生的幻觉。
只有那被打开的、黑洞洞的门洞,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老秦头”——或者说,马国栋的鬼魂——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黄云霞身上。他握着枪的手,再次……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那黝黑的、还残留着硝烟气息的枪口,冰冷地、毫无感情地……再次指向了瘫软在地的黄云霞!
这一次,没有任何干扰,没有任何犹豫!
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黄云霞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巨大的恐惧彻底压垮了悲伤!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里轰然炸开!
跑!必须跑!立刻!马上!否则下一个被打得魂飞魄散的,就是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脑海!在枪口再次抬起、那非人的食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千分之一秒!
黄云霞的身体,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她甚至没有思考,完全是本能驱动!就在“老秦头”的枪口即将锁定她的瞬间,她蜷缩在地上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扇洞开的、通往厂区黑暗的大门!
“砰!”
几乎在她扑出门口的同一刹那,第二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身后炸开!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擦着她的头皮飞过!灼热的气浪燎得她后颈一阵刺痛!她甚至能闻到头发被烧焦的糊味!
“啊——!”黄云霞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巨大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更快的速度!她连滚带爬,一头撞进了厂区浓重的黑暗和冰冷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冰针,瞬间刺透了她早已湿透的单薄工装,刺得她皮肤生疼。脚下是湿滑的煤渣路,几次让她趔趄摔倒,手掌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火辣辣地疼。但她根本顾不上!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传达室昏黄的灯光,此刻如同地狱的入口,那个持枪的、被鬼魂附身的怪物,随时可能追出来!
她只知道没命地向前跑!朝着厂区深处跑!远离那扇门!远离那支枪!
“嗒…嗒…嗒…”
那清脆、冰冷、带着空洞回响的马蹄声,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穿透哗哗的雨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不疾不徐,却如同催命的鼓点,紧紧追随着她踉跄奔逃的脚步!
“跑……跑……”黄云霞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慌不择路,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巨大的厂区里狂奔。
绕过堆满废弃纺纱筒子的角落,冲过湿漉漉的晾晒场,前方出现了一排巨大的、黑洞洞的车间窗户。其中一个车间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或许是某个忘记关掉的应急灯。
没有选择!黄云霞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虚掩的、沉重的铁皮门!
“哐当!”
铁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回响。黄云霞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反手就想把门关上。但她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使不上劲。她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浓重的雨幕和黑暗,暂时看不到那个持枪的身影,但那令人心胆俱裂的马蹄声,似乎……似乎停在了车间外面?
她不敢赌!她放弃了关门,转身就朝着车间深处、那点微弱光源的方向没命地跑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纺纱车间。一排排纺纱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在昏暗中投下浓重而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机油、棉絮粉尘和潮湿霉变的怪味。只有车间尽头靠近配电箱的地方,有一盏瓦数极低的小灯泡,散发出昏黄暗淡的光芒,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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