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请太后吃一口疯子茶(2/2)

宁昭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笑意全敛。

“多谢太后赐疯。”

她起身告退,转身时,背脊在灯下拉出一线极细的影。

殿门合上。

太后指尖一顿,终于轻轻叹了一声。

“这疯子清醒的时候,最难对付。”

夜深三更,敬安苑小阁窗前,一只黑猫轻轻落地,尾巴扫过门坎。

青棠在暗处现身,低声道:“娘娘,陆大人传话,断息线出自尚仪局旧匠“钱婆”,人三月前病退,春融香方,是内务司库房旧谱,近月有人借抄。”

宁昭靠在窗前,指尖在窗格上划了一道浅浅的痕。

“借抄的名字?”

“被抹了。”

青棠停顿。

“只留一滴墨,墨里有“桂皮水”。”

“哦?桂皮水?”

宁昭笑了一声,回头看向院中那株桂树。

“好香。”

她合上窗,低低道:“请帖第二封,写吧。”

“送谁?”

“送……皇帝。”

清晨的露从瓦檐一线一线垂落,像沿着宫城的脉络往深处渗。

御书房轻烟袅袅,屏风后的风铃不响,唯有笔毫在纸面上走过时的细声。

少年天子抬眸,眼里映着河山图册的冷光。

内侍奉上一个古怪的折帖,纸张边沿被火烤过,焦痕像一圈敛起的黑边,帖面是歪歪扭扭的字:

“疯子茶,一盏观心,今夜子时,敬安苑月井前,不来者,下一回到寿宁宫请。”

天子看完,抬手按住帖角,笑了一下。

“疯了吗?我看清醒得很。”

离案半步的御前行走黎恭躬身,声音温温软软。

“陛下,靖和贵人近来在内廷颇招耳目,东缉司昨夜已闭了尚仪局和内务司两处账房两日,今晨起居注已备,请旨。”

“再看。”

皇帝将帖折起,随手置于书几下抽屉,像是压了一枚薄薄的刀。

窗外桂影横斜,他眯眼看了一瞬,忽问:“黎恭,内务司抄方,可曾有春融香谱?”

黎恭一怔,随后说道:“回陛下,有旧谱,近月里曾有人借抄,登记上署的是“杂役四房”。”

“杂役四房?”

皇帝轻轻重复了一遍,指尖一点几案,发出“笃”的一声。

“那,叫陆沉入。”

片刻后,陆沉进殿,束发极整。

他躬身请安,皇帝不言,只朝案上一指。

陆沉上前两步,看见那枚被火烤过边的请帖,沉默一瞬。

“陛下要去?”

“去。”

皇帝垂目提笔,像随手批一道奏。

“朕闲着。”

末了又道。

“不过朕不喝茶,旁观即可。”

陆沉低低应是,眼神却往那一处抽屉微掠。

他看见帖角上的油痕,像是某种药水的明暗交界。他没问,只收了声息。

午后的缉司偏院。

程姑姑被关在一间背阴的小室,墙上只开了半窗。

她坐在矮几前,指尖被丝线勒得发白。

陆沉立在门口,语声不疾不徐。

“你昨夜袖里那线,尾端有断息药,谁给你的?”

程姑姑垂目,像是盯着自己指甲上的碎痕,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苏妙。”

“尚仪局掌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