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本宫今日不沏茶(2/2)

青棠声如刃,副手却咬牙不答。

陆沉自门外入,一眼看见白芷惊魂未定,目色一暗。

“先把人带走,明早缉司审。”

他顿了顿,抬眼看宁昭。

“欠的账,又添一笔。”

宁昭笑得漫不经心。

“添就添,我这儿,账本厚。”

白芷哆嗦着抓住她衣角。

“娘娘,是不是……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此为止?不急。”

宁昭将她的手轻轻按回被里。

“今夜有人接了“御”,有人换了衣,有人急得跳窗,三笔。”

她转身,看向井沿上的空杯。

“明日,再请一盏,请寿宁宫听一回疯子敲木。”

子夜后,御书房灯未灭。

少年天子立在窗前,指腹压着那方被火烤过边的请帖。

黎恭在下,仍旧笑着说道:“陛下,今夜的戏,不俗。”

“嗯,你看懂没有?”

“懂一半,贵人借水落字,借桂皮识心,她要的不是抓谁,是逼谁出手。”

黎恭恭顺地答,又像随口一叹。

“可怜内廷,动一动都要落字。”

“落字不怕,就怕少一撇。”

黎恭垂目,低声笑道:“陛下说的是。”

片刻沉默后,皇帝抬手,落下一句:“明早,把尚仪局账再翻一遍,朕要看到每一笔针线往来,尤其是与凤仪殿相关的。”

“喳。”

黎恭退下,步子轻得没有声。

门阖的一瞬,窗外风把桂香送进来,皇帝忽地抬首,看向黑透的天。

他想起井沿上那盏空杯,杯口朝下,像一只伏着的镜。

镜子里,疯子的眼极亮。

拂晓,敬安苑门槛上落了一包裹。

青棠拆开,是一支断银簪,簪尾刻着一朵很小很小的缠枝莲。

宁昭捏着看了一会儿,轻轻一笑,将银簪掰直,插回发间。

“娘娘?”

青棠不解。

“借刀还刀。”

宁昭把那枚缠枝莲拨到发后。

“他们喜欢借别人的手写字,我就借他们的簪子梳头。”

她抬眼,望向宫城深处。

“今日午后,寿宁宫。”

“请太后听一盏疯子茶,敲木,报数,验心。”

风过御道,桂皮的辛甜从御前一线一线传来……

卯时初,寿宁宫的露滴在朱檐下,成串地落,像一支无形的檀香在殿前轻敲。

宁昭与青棠至宫门外,何永顺早候在侧,低声道:“太后已起,命贵人直入,缉司的人也到得早。”

“早到的,心里事也多。”

宁昭笑,微一拂袖,袖底的薄伤已收了血,指腹仍淡淡发凉。

青棠压低声息说道:“娘娘,您昨夜挑水,寒入指络,切莫逞强。”

宁昭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

“放心,疯子不讲理,可懂取舍。”

寿宁宫正殿今日空了半壁供人落阵。

殿中不燃檀,只点一炉清桂,香意不腻不浓。

太后素衣端坐,指尖一串檀珠一息一转。

她抬眼看宁昭,眼神平静。

“你请的“疯子茶”,本宫也想尝一口。”

宁昭一边行礼一边笑道:“本宫今日不沏茶,敲木,请您听三声。”

“对了太后,一个疯子自诩“本宫”您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