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山挑水(2)(2/2)

刘鼎泰闻言笑了笑,从公文包取出一本线装册子,封皮上写着“异士名录”四个小楷:“李老说的我早有准备。这里记着七十三个人名,都是近十年从各地寻访到的——有在太行山给人看坟地的老汉,能凭着土色辨出地下三尺是石是水;有云南边境的苗家姑娘,识得百种草木兴衰,能从花开的方向断出山脉走向;还有个在苏州园林里修假山的匠人,祖上是营造学社的,手里传着本《宅经补注》,据说能从宅院布局反推地脉走势。”

他翻开册子,指着其中一页:“这些人未必懂‘观星望气’的大道理,但各有各的绝活。就像拼七巧板,把他们的本事凑到一起,或许就能拼出龙穴的影子。至于终南山那几位老道,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带着洪武大帝手札里关于‘地脉堪舆’的残页去——据说他们祖上曾为这本残页跟朱家有过渊源,或许能卖几分薄面。”

赵顺这时敲了敲桌面,黄铜烟盒在他手中转了个圈:“我担心的是第二步,商盟分部怎么建才能不惹眼。前阵子我在湖南考察,见当地刚端了个打着‘开发古村’旗号的盗墓团伙,现在对这类‘文化投资’盯得紧。咱们带着资金过去,会不会被当成肥羊?”

“这就要用到第三步的‘幌子’了。”刘鼎泰指尖在“商盟”二字上点了点,“明面上做的生意必须扎实——在陕西搞苹果深加工,在贵州建茶旅小镇,在福建开海洋牧场。这些项目既能带动当地经济,又能顺理成章地租下大片山地。至于勘探?就让寻龙队的人扮成地质学家、民俗研究员,跟着工程队一起上山。谁会怀疑一个天天蹲在山沟里测土壤酸碱度的老头,其实在看山脉走向?”

他忽然压低声音:“我还打算在每个商盟分部设个‘文化保护部’,专门收集老物件。老百姓家里的旧陶罐、老家具,甚至是村口的石碑、庙里的残碑,都按市价收。一来能攒些实物资料,二来能跟当地人套近乎——谁家里没几件传下来的老东西?聊着聊着,说不定就聊出些关于‘山’的传说。”

赵顺这时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第五步的联络点,我倒有个人选。我远房有个表侄,叫周明远,在上海开了家古董铺,铺子后头藏着个小院子,二十年来没少帮咱们海外家族收过散佚的手稿。这小子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嘴严,手巧,跟学术界、文物界等都有些不起眼的联系——上次咱们有个子弟在苏州出事,就是他托人说了句话,事情就解决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泛黄的信封:“这是他刚寄来的信,说最近市面上突然冒出一批仿冒的‘皇家秘卷’,都是些精致仿造的东西,引得不少势力争抢。他猜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诱饵,想看看谁会上钩。这不正好?咱们的人也可以先去凑个热闹,借着抢秘卷的由头,摸摸那些势力的底。”

李默这时忽然笑了,从皮包里取出一叠照片:“说巧不巧,我也收到些东西。你们看这张,云南边境的老林里,有人拍到个背着罗盘的黑衣人,罗盘样式跟咱们古籍里记的‘子午盘’极像。还有这张,西安城墙根下,有个摆摊算卦的老头,摊位上插的幡子写着‘寻龙点穴’,底下却藏着块刻着龙纹的铜牌——那纹路,跟秦朝兵符上的如出一辙。”

“看来盯着这些宝藏的,不止咱们。”刘鼎泰拿起照片,指尖在黑衣人背影上停了停,“这些人里,有想发财的盗墓贼,有想借机搅局的境外势力,说不定还有其他势力布下的眼线。咱们的人既要跟他们周旋,又不能被他们缠上——就得像走钢丝,脚底下得稳,眼里得亮。”

他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竹帘,午后的阳光涌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打算把人分成三拨。一拨扮成急于发财的海外华商,出手阔绰,专找市面上的‘秘卷’‘藏宝图’;一拨装成研究明史的学者,天天泡在档案馆、图书馆,故意放出些似是而非的考据;还有一拨最关键,让他们扮成跟咱们有仇的家族势力——就说当年‘上山送水’失败,是咱们吞了宝藏,他们来寻仇的。这样一来,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谁也摸不清咱们的底细。”

赵顺这时点了支烟,烟雾在他眼前缭绕:“资金的事,我跟几家海外银行打过招呼,可以先挪一笔‘文化投资基金’过来,走香港的账户,再换成人民币注入商盟分部。把资金也用到国内实体投资,又能说得通——现在谁不晓得中国文化热?只是需要的支持,怕是没那么容易。我听说长老会里有几位对‘皇家镇库’的事一直持保留意见,觉得这是封建迷信。”

“所以才要让‘挑水’的实效说话。”刘鼎泰转身坐下,语气笃定,“等陕西的苹果加工厂投产,让果农收入翻一倍;等贵州的茶旅小镇开业,让山里的孩子能念上书;等福建的海洋牧场出了第一批渔获,让渔民不再怕台风——这些实打实的好处摆出来,长老会自然会明白,咱们找的不只是宝藏,是能让华夏崛起的底气。”

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报表:“我算了笔账,前期投入大概需要一千万美金。其中一半用来建商盟分部等建设和当地实体投资,四分之一给寻龙队做活动经费,剩下的留着应急。等项目有了起色,就能用当地的收益反哺——比如苹果酱出口、茶叶外销,这些利润足够支撑后续勘探。咱们不能总想着伸手要,得自己先蹚出条能造血的路。”

赵顺这时轻轻拍了拍桌子:“我想起件事,当年‘上山送水’时,咱们在黄山脚下仓库里放着一批设备——探地雷达、夜视仪等。后来计划失败,就一直没去取。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让人先去探探,要是没被发现,寻龙队就能省不少事。”

他忽然压低声音:“还有个秘密,我藏了五十多年。抗战时,我手里留下张‘地宫机关图’,哪里来的他没有明说。图上记着清陵的排水系统怎么走,怎么避开流沙、毒气。虽然跟咱们要找的‘皇家镇库’不是一回事,但机关原理是相通的——或许能给寻龙队提个醒,免得触发古人为防盗墓设的陷阱。”

夕阳西斜时,茶室里的茶换了第三泡,苦涩里渗出些回甘。刘鼎泰将众人的意见一一记在笔记本上,纸页上渐渐爬满了字:终南山老道的喜好是野山参,周明远的铺子需要一批清代宣纸当“敲门砖”,黄山脚下的藏在“飞来石”东南侧三丈的松树底下……

“还有个关键问题。”李默忽然开口,目光凝重,“找到宝藏后怎么办?是上交,还是由咱们保管?这可是个能掀翻船的浪头。”

刘鼎泰笔尖一顿,抬头看向窗外:“我在古籍里见过句话,‘宝在国则国兴,宝在私则家亡’。这些宝藏埋在华夏地下几千年,早就成了地脉的一部分。咱们能做的,是找到它们,保护它们,让它们真正为华夏崛起所用——至于是上交还是~,但有一条,绝不能让它们落到外国人手里,更不能变成少数人的私产。”

他合上笔记本,茶盏里的水已经凉了:“明天我就去终南山,赵老麻烦您联系周明远,刘老盯着资金到位,李老负责整理各家古籍里关于‘机关’的记载。咱们分头行动,三个月后在上海碰头——到时候,该让那些搅局的人看看,海外游子不是好欺负的,华夏的根,谁也挖不动。”

四人起身时,竹影已经爬上了桌面。赵顺握着刘鼎泰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记住,咱们在海外漂泊几百年,靠的从来不是宝藏,是骨子里的那份念想。找到宝藏是天意,守住这份念想,才是真功夫。”

刘鼎泰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想起年少时祖父给他讲的故事——当年家族乘船离乡,祖父把半块玉佩塞进他怀里,说:“等哪天能回家了,就把这玉佩拼完整。”现在,他终于要带着这半块玉佩,踏上寻根的路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时,带着茶香的风从竹帘缝里钻出去,仿佛在为这场秘密的谋划,悄悄记下一笔。而远处的华夏大地,山脉依旧蜿蜒,河流依旧奔腾,等着这些海外游子,用脚步重新丈量她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