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希望的重量(1/2)

时间,仿佛被那宣泄一切的毁灭性能量脉冲拉伸、扭曲,然后在绝对的寂静中缓缓回弹。通道内,灼热的空气仍在懒洋洋地翻滚,带着金属熔融后刺鼻的腥甜和臭氧的辛辣。血色应急灯的光芒,穿透尚未完全沉降的、带着放射性尘霾的空气,为这片刚刚经历“净化”的区域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在这光晕的中心,“初号机”巍然矗立。

它那布满新旧创伤的黑色装甲,如同浸透了夜色的山峦,沉默地承载着刚才那石破天惊一击的所有反作用力与能量回冲。左臂处,裂开的装甲板正在缓缓复位,内部复杂结构的幽蓝微光渐次熄灭,只留下炮口周边因极致高温而泛起的、如同淬火金属般的暗红色泽,在缓慢地褪去。细微的、能量逸散后的“滋滋”声,如同巨兽饱食后的餍足低喘,若有若无。

一种奇异的错觉,在每一个目睹它的幸存者心中滋生——那钢铁铸就的、厚重坚实的胸膛,似乎正在随着某种内在的韵律,极其轻微地、一起一伏。那当然不是呼吸,聚变核心的脉动也并非如此具象。但那稳定而低沉的、从机甲内部传来的能量流转嗡鸣,配合着它此刻静默的姿态,竟诡异地赋予了一种“生命”正在其中休憩、回味的观感。

而它头部那对冰蓝色的光学传感器,光芒不再像战斗时那般锐利刺眼,而是转化为一种恒定的、如同极地永冻冰层般深邃而稳定的亮光。它们静静地扫视着前方那片被暴力清理出的、琉璃化的死亡地带,以及更远处因恐惧而暂时逡巡不前的零星敌影,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领域的边界。

在这具仿佛拥有生命的钢铁巨躯之内,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驾驶舱,如同一个被汗水、热量和急促喘息填满的金属棺椁。林凡瘫坐在神经连接座椅上,像是刚刚被人从水里打捞出来,整个人都湿透了。廉价的合成纤维驾驶服紧紧黏在皮肤上,勾勒出他因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的年轻躯体。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酸痛的胸腔和痉挛的膈肌,发出拉风箱般粗重、沙哑的声音,在狭窄的舱室内异常清晰。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眉骨、鼻尖不断滑落,有些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他也无力去擦拭。只是任由其滴落,在布满复杂指示灯和虚拟屏幕的操作台上溅开小小的、迅速蒸发的水痕。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那是精神高度紧绷、神经信号超负荷输出后的生理性余波。刚才那遵循本能、倾泻怒意的一击,所消耗的远不止是屏幕上那冰冷的百分比数字。那是将他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某种更本质的生命力,都作为燃料,投入了那毁灭的洪炉。

能量储备:7%。

这个数字,像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虚弱感如同无孔的潮水,从四肢百骸弥漫开来,渗透进每一个细胞。那不是简单的疲惫,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空一部分的匮竭。他与“初号机”的神经链接依旧维持着,但那种如臂使指的、流畅无碍的“延伸感”变得稀薄而脆弱,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信号的传递带着延迟和杂音。他能“感觉”到机甲的“疲惫”,那些受损部位的报警如同细微的针尖,持续刺挠着他的感知边缘;能量核心的脉动,也变得有些沉重、滞涩,不再澎湃。

然而,就在这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虚弱达到的时刻,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如同深海下的潜流,缓缓浮上心头。

他抓住了。

就在那生死一线间,在那怒意与绝望被催化到极致,驱动着这钢铁巨兽亮出獠牙,将绝望本身都一并气化的瞬间——他抓住了某种东西。

一丝微弱的、却顽强地穿透了厚重阴霾的……光。

一份摇曳的、却真实地在无数敬畏与期盼的目光中燃烧起来的……火种。

它的名字,叫希望。

这希望,不属于他一个人。它属于那些靠在掩体后,用混杂着恐惧与信赖的目光仰望他的士兵;属于通讯频道那头,那个永远试图用理性压制慌乱,却将全部心血倾注于维护这台机甲的天才工程师;属于那个如钢铁般坚硬、将生存与责任的烙印深深打入他骨髓的队长;更属于这具冰冷钢铁之下,所有在废墟与黑暗中挣扎求存、渴望着一丝黎明微光的人类同胞。

他抓住了它。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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