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战场的残酷(1/2)

战场的残酷

在训练场上,残酷是雷洪冰冷的目光、是加倍的负重、是被一次次摔打在硬垫上的疼痛、是背不完的技术手册和做不完的体能测试。那是一种被精心设计、被严格控制、目的明确的“残酷”,是磨刀石对刀刃的打磨。

而在这里,在“铁砧”阵地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钢铁坟场,残酷失去了所有目的性和伪装,赤裸裸地呈现出它最原始、最随机、最无意义的本质——纯粹的毁灭与消亡。

林凡的初号机跟在雷洪的机甲后方,刚刚踏入这片区域不到三十秒,他的世界观,连同那些在训练中建立起来的所有关于“战争”的想象,就被第一幕场景彻底碾碎了。

第一幕:熔穿的巨人

那是一台隶属于“铁砧”阵地防御部队的“铁驭-ii型”机甲,型号比雷洪的旧一代,装甲更薄,武器也更简单。它原本坚守在一个半塌的维修平台后方,用手中的旋转机炮拼命扫射着涌上来的蚀刻者步兵,为身后的步兵们提供着宝贵的火力支援。

它的驾驶员可能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机甲的射击节奏稳定,点射精准,每一次短促的轰鸣都能将几个蚀刻者步兵打成碎块。机甲的左腿装甲板上已经布满了凹痕和刮擦,右肩的漆面被某种腐蚀液烧灼得斑驳不堪,但它依然屹立着,像一块礁石抵挡着黑色的潮水。

然后,一头“重锤兽”从侧翼的废墟后转了出来。

不是林凡刚才击毁的那头。这头更大,背部的生物能量炮口径更粗,充能时发出的紫红色光芒也更加粘稠、更加不祥。它显然注意到了这台对它同类造成不小杀伤的人类机甲。

重锤兽的三条机械足稳稳站定,背部的炮管缓缓调整角度,对准了那台“铁驭-ii型”。

“铁驭-ii型”的驾驶员显然也发现了威胁,他试图机动规避,但机甲左腿的传动似乎之前就受了伤,动作慢了半拍。

“规避!快规避!”雷洪在公共频道里厉声警告。

晚了。

紫红色的能量束,像一道粘稠的血柱,从重锤兽的炮口喷射而出。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高频的“滋滋”声,仿佛高温焊枪切割金属。

能量束并非直接命中机甲躯干,而是斜斜地擦过了机甲的右侧胸腔部位。

就在林凡的眼前,在那道紫红色光芒与深灰色装甲接触的瞬间——

装甲,熔化了。

不是被击穿、被打碎,是像被投入熔炉的黄油一样,从固态直接软化为炽亮的、流淌的金属液。熔化的区域迅速扩大,边缘冒着沸腾的气泡,散发出刺眼的白光和灼热的气浪。被熔穿的装甲后面,是机甲复杂的内部结构——粗大的液压管、闪烁着电火花的线缆束、还有……驾驶舱的局部舱壁。

林凡的呼吸停止了。

他的眼睛,透过初号机的高清传感器,甚至能看到驾驶舱内那一闪而过的景象:一个穿着驾驶服的人影,在舱壁被熔穿的瞬间,被紫红色的能量余波扫过。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人影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瞬间碳化、分解,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在后方舱壁上的焦黑人形轮廓,和几缕迅速蒸发的青烟。

“铁驭-ii型”机甲的动作彻底僵住。它手中的旋转机炮无力地垂下,炮管因为过热而微微发红。庞大的钢铁之躯摇晃了一下,然后像被抽空了所有力量,轰然向左倾倒,重重砸在地上,溅起大片的尘土和金属碎片。倒地时,胸腔那个巨大的、边缘还在流淌着暗红色金属熔液的破洞,正对着天空,像一个无声呐喊的嘴。

从被命中到倒下,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一台重达七十吨、能够抵御常规炮火直射的战争机器,一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就在林凡眼前,像蜡像一样被“抹去”了。

林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训练手册里写过能量武器的威胁,模拟系统里也有被“击毁”的设定。但那都是抽象的数据,是屏幕上的“game over”。没有这种细节——没有熔化的金属液滴落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并凝结成丑陋的瘤状物;没有内部线缆短路爆出的细碎火花;没有那股透过初号机的环境传感器隐约传来的、混合了臭氧、熔融金属和某种……蛋白质烧焦的可怕气味。

更没有那种直接、粗暴、毫无尊严的“消失”。

“别发呆!”

雷洪的吼声像一记鞭子抽在林凡的意识上。雷洪的机甲已经冲向了那头重锤兽,链锯剑带着死亡的尖啸斩向它的支撑足。

林凡一个激灵,本能地驱动初号机跟上。但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感官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幕的冲击。

“这就是战场,菜鸟!”雷洪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响起,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发呆的下场就是变成一摊冷却的废铁和一堆烤焦的骨头!现在,给我集中精神!”

第二幕:翻滚的铁棺

没等林凡完全消化机甲被熔穿的震撼,第二幕惨剧就在他侧翼上演。

一辆“犀牛”式主战坦克,正试图从侧翼迂回,用它的155毫米电磁主炮支援另一处岌岌可危的阵地。它庞大的履带碾过废墟和尸体,炮塔快速旋转,寻找着有价值的目标。

它盯上了一头正在集结小型蚀刻者单位的“蜂后”指挥节点。

炮口稳定,充能完毕。

然而,就在炮手即将击发的瞬间,三头“剃刀犬”从坦克视线死角的一堆残骸后闪电般扑出。

它们的战术目的明确:不是为了摧毁坦克,而是干扰。

第一头剃刀犬直接撞在坦克的炮塔侧后方,虽然被厚重的装甲弹开,但四足上的旋转刀刃在装甲上刮出一连串刺目的火花和深深的凹槽,更重要的是,撞击让炮塔的旋转出现了瞬间的卡滞。

第二头剃刀犬则扑向了坦克的车体前部,刀刃疯狂切割着履带和主动轮。尽管无法立刻切断厚重的履带,但干扰已经达成。

第三头剃刀犬高高跃起,径直扑向坦克脆弱的顶部——那里有舱盖、观瞄设备和高射机枪。

坦克的车长显然意识到了危险,炮塔上的遥控高射机枪调转枪口,一串子弹打碎了那头跃起的剃刀犬。但就在火力被吸引的这短暂间隙,另一头之前被忽略的“重锤兽”,在更远的废墟后,完成了充能。

紫红色的能量束再次射出。

这次的目标不是坦克本身,而是坦克前方不到五米的地面。

高能冲击和剧烈的爆炸将那块地面连同上面的瓦砾一起掀飞。爆炸的冲击波并非直接杀伤,而是形成了一股向上的、狂暴的抛射力量。

那辆超过六十吨重的“犀牛”坦克,像儿童玩具一样,被这股力量从底部猛地掀起!

庞大的车体离开了地面,在空中笨拙地翻滚了半圈,沉重的炮塔在离心力作用下与车体连接处发出令人心碎的金属扭曲声。然后,它底朝天地砸落下来。

轰隆——!!!

大地震颤。

坦克的底部装甲相对薄弱,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严重变形。更致命的是,炮塔在翻滚中可能损坏了旋转机构,此刻以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车体内部的弹药架和燃料箱在冲击下情况不明,但大概率已经受损。

坦克没有爆炸,但它倒在那里,履带无力地空转,炮管指向毫无意义的方向,像一只被翻过来、挣扎不了的钢铁甲虫。

公共频道里,瞬间充满了那辆坦克乘员们惊恐、痛苦的呼喊和急促的通讯:

“车体翻转!我们被困住了!”

“炮塔卡死!无法转动!”

“有漏油!可能燃料泄漏!”

“液压系统失效!舱盖打不开!”

“救命!我们出不去!有东西在靠近!救命——!”

呼喊声戛然而止。

几头蚀刻者步兵已经爬上了倒扣的坦克底盘,它们用那生长出来的有机武器,开始切割相对脆弱的底部装甲和舱盖边缘。切割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即便在嘈杂的战场上,也清晰可闻。

坦克内部,还活着。

但很快就不会了。

林凡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他仿佛能“听到”坦克金属外壳内,那些被困乘员绝望的捶打声、粗重的喘息和濒临崩溃的哭泣。他能“感觉”到那钢铁棺椁内部,生命正在黑暗和恐惧中飞速流逝。

“稳住!”雷洪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机甲已经用链锯剑斩断了那头重锤兽的一条腿,正与陷入狂暴的机械兽缠斗,“你救不了他们!现在分神,下一秒被切成碎片的就是你!做好你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

林凡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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