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归途惊变，薪火初燃（2/2）
“阿腥师傅！”陆北辰虎目含泪，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声音也有些哽咽。
阿腥最后的目光，看向了苏念棠，嘴唇翕动，几乎听不见声音：“小心……外面……那些人……他们……比海怪……更……毒……”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彩彻底黯淡下去，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这位闯荡风浪半生、刀子嘴豆腐心、关键时刻却比谁都可靠的老海狼，永远闭上了眼睛。他最终留在了这片他从未想象过的、埋葬着远古星空秘密的诡异“海”中。
“阿腥叔——！”清风扑在阿腥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放声大哭。
苏念棠跪在原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留下血痕。悲痛、愤怒、自责……种种情绪冲击着她的心脏。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阿腥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时间，远方封印节点的异动越来越剧烈，潜伏的怪物不知何时会再次袭击，而追踪者可能就在外面虎视眈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抹去眼中的水汽，声音嘶哑却坚定：“带上阿腥叔……我们上船！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陆北辰红着眼睛，重重一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阿腥的遗体背起。苏念棠拉起哭得几乎脱力的清风。
四人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最后一段距离，踏上了剧烈摇晃的“海燕号”。船底那些古老符文，在周围狂暴能量扰动和暗蚀气息刺激下，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明亮银灰色光芒，竭力稳定着船身，隔绝着外界的侵蚀。
陆北辰将阿腥的遗体妥善安置在船舱内，用找到的油布盖上，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他冲出船舱，直奔舵轮。
“念棠！指路！怎么出去？！”陆北辰厉声问道，双手死死握住舵轮，感受着船身传来的、如同濒死巨兽挣扎般的震颤。远方锁链的抖动和低吼越来越清晰，整个“光海”都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涟漪和漩涡，天空的暗紫色仿佛要滴下墨来，到处都充满了毁灭的前兆。
苏念棠强忍悲痛和虚弱，冲到船头，破妄星瞳全力运转，同时感应着手心印记和记忆中进来时的路径。然而，进来时的“安全路径”早已因核心区域的能量剧变而扭曲、消失，甚至可能变成了新的陷阱。
“没有固定路径了！”苏念棠咬牙道，“能量场完全紊乱！只能硬闯！找相对薄弱、能量对冲不那么激烈的地方冲出去！往东南方向，那里是我们进来的大致方位，也是印记感应中与外界联系相对‘近’的方向！”
“坐稳了！”陆北辰再无废话，将帆调整到最佳受风角度，操控着“海燕号”，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东南方向那片能量乱流最为狂暴、色彩也最为混乱的区域冲去！
“轰隆——！！！”
仿佛撞入了一堵由雷电、暗蚀、星辉乱流和空间碎片组成的无形墙壁！“海燕号”剧烈震荡，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船底的符文光芒疯狂闪烁，竭力抵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撕扯、挤压、腐蚀之力！
陆北辰将全身力量都灌注在舵轮上，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凭借着高超的直觉和毅力，在毁灭的浪潮中寻找着那一线缝隙！苏念棠则站在船头，破妄星瞳死死盯着前方，不断预警着最致命的能量乱流团和空间裂缝，指引着微调的方向。
清风紧紧抱着幡旗和桅杆，小脸煞白，嘴唇咬出了血，却没有再哭，只是死死盯着阿腥倒下的方向，眼中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仇恨与坚定。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疯狂航行。船帆被混乱的能量撕扯出裂口，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船舷不断被溅起的、具有腐蚀性的“光海”物质和能量余波击中，留下坑洼与焦痕。陆北辰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舵轮。苏念棠眼角再次溢血，强行维持破妄星瞳的负荷巨大。
但他们没有停下，也不能停下。
不知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挣扎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在前方那片混沌的暗紫色天幕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与周围气息截然不同的、灰白色的“裂痕”！那是外界正常天空的颜色！是“归墟之门”的边界！
“就是那里！冲出去！！”苏念棠用尽力气嘶喊。
陆北辰怒吼一声，将最后的力量注入舵轮，“海燕号”发出最后的悲鸣，船头对准那道灰白裂痕，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砰——！！！”
熟悉的穿透屏障的滞涩感和巨响再次传来。紧接着，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咸湿的海风、波涛的声音、正常的天光，以及……那种脱离了高度压抑能量场后的、令人几乎虚脱的“轻松感”。
他们出来了！回到了正常的海域！身后，是那片笼罩在诡异暗紫色天幕下、黑线蜿蜒、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归墟之门”区域。此刻，那片区域内部正传来沉闷的、如同雷鸣般的轰响，暗紫色天幕剧烈翻涌，边缘的黑线扭曲蠕动，显然内部的能量失衡正在加剧。
“海燕号”如同醉汉一般，在海面上颠簸摇晃，船体多处受损，帆破桅斜，但总算还浮在水面上，船底的符文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恢复了平静。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更大的惊骇接踵而至。
“不对……”苏念棠扶着船舷，看向天空和海面，“时间……不对！”
他们进入“归墟星冢”时，外界大约是下午时分。而此刻，天空虽然昏暗，却明显是正午的光线！太阳的位置和强度，都显示他们进去不过几个时辰，但他们在里面的经历，感觉至少过去了一整天甚至更久！
“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面慢？”陆北辰也意识到了问题，脸色凝重。这意味着，外界实际过去的时间，可能比他们感知的要短。但封印崩溃的倒计时，是按照哪个时间流速计算的？如果是外界时间，那他们或许比预想的多了些时间？但如果是内部时间……
来不及细想，新的危机已经出现。
“念棠姐！看那边！”清风忽然指向“海燕号”的右舷后方远处。
只见海天相接处，两个小小的黑点正在迅速放大！是船！而且是动力船！速度远比“海燕号”这种帆船快得多！从航向看，正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是敌是友？”陆北辰眯起眼睛，迅速检查船上的装备和自身状态。经历连番苦战，三人状态都极差，船也半残，如果来者不善……
苏念棠凝目远眺，破妄星瞳勉强运转。距离拉近，她看清了那两艘船的轮廓——并非普通的渔船或货轮，船型有些特殊，像是经过改装的侦察船或特勤船只。其中一艘船的桅杆上，似乎悬挂着一面小小的、红底金字的旗帜——那是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机构的标志！
“是特勤局的人！”苏念棠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来得如此“及时”？
两艘快艇很快靠近，船上站着七八个身穿统一制服、神情精悍、佩戴着特殊装备的人员。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他站在船头，目光扫过破烂不堪的“海燕号”和船上狼狈的三人，眉头紧皱。
“我们是国家特殊事务处理局东南分局外勤第三队。我是队长，赵铁鹰。”男人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你们是‘海燕号’？船主陈阿腥在吗？还有，苏念棠同志，陆北辰同志，是否在船上？请表明身份。”
果然是特勤局！而且知道他们的名字和船只！
苏念棠和陆北辰对视一眼，心中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但还是高声回应：“我们是！苏念棠、陆北辰在此！阿腥师傅他……”苏念棠声音一黯，“牺牲了。”
赵铁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沉重，但并未多问，只是果断下令：“情况紧急，请立即转移到我们的船上！‘海燕号’受损严重，我们会派人接管，尽量拖回港口。快！”
两艘快艇小心靠拢，放下跳板。苏念棠三人携带好随身物品，在特勤队员的协助下，迅速转移到了较大的那艘快艇上。而“海燕号”则被几名队员登船，进行初步检查和固定。
进入温暖、坚固、充满现代仪器设备的船舱，三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悲伤。
赵铁鹰示意队员拿来毛毯、热水和简单的食物药品，然后才坐在三人对面，沉声道：“苏同志，陆同志，还有这位小同志，你们辛苦了。我是接到总局直接命令，在此区域执行巡逻和接应任务。命令要求，一旦发现‘海燕号’或你们的踪迹，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你们安全，并立刻将你们送往指定地点。”
“总局命令？”陆北辰眉头一挑，“谁下达的？我们这次行动……”
“命令来自总局最高层，加密等级绝密。”赵铁鹰打断道，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们，“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们这次涉及的事情，可能比我们之前处理的任何异常事件都要重大和危险。在你们进入那片‘异常海域’后不久，总局就监测到了该区域及周边更大范围的强烈、异常的能量波动和空间扰动，甚至影响到了部分沿海地区的磁场和气象。我们奉命封锁相关海域，并寻找你们。直到今天，监测到那片‘异常海域’内部发生剧烈爆发，能量屏障出现短暂不稳，我们才冒险靠近边缘巡查，没想到真遇上了你们。”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另外，在我们封锁和巡逻期间，发现了至少两批不明身份、装备精良、同样在窥探这片海域的势力。我们与他们有过短暂对峙和接触，对方很警惕，背景不明，但显然不是普通势力。其中一批人，使用的能量和手段……非常诡异，带着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阴冷和侵蚀感，与我们之前记录的某些‘邪修’或‘境外超凡组织’特征有部分吻合，但又有所不同。”
追踪者！或者至少是其中一方！
苏念棠和陆北辰心中凛然。看来外面的局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特勤局已经介入，追踪者势力也在活动，而且可能不止一股。
“赵队长，我们需要立刻联系总局高层，有极其重要和紧急的情报需要汇报，事关重大国家安全乃至更广泛的安危。”苏念棠郑重说道。
赵铁鹰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我们船上有保密通讯设备，可以直接联系总局指挥中心。你们可以先整理一下，吃点东西休息片刻。抵达最近的临时安全点需要大约两小时航程。”
他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三人。
船舱内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海浪的拍击声。
苏念棠抱着温热的水杯，目光却透过舷窗，望向身后那片渐行渐远、却依旧翻涌着不祥暗紫色的海域。
阿腥叔永远留在了那里。而他们带出来的，是沉重的责任、紧迫的时间、危险的敌人，以及……一丝关于“星耀之核”碎片下落的渺茫线索，和一面承载着远古知识火种的幡旗。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星火既已取出，便不能再让它熄灭。
她转头，看向身旁疲惫却眼神坚定的陆北辰，又看向抱着幡旗、眼神中多了几分坚毅的清风。
新的征程，在回到陆地的那一刻，就将正式开始。而这一次，他们的战场，将是整个神州大地，乃至那隐藏在世象之下的、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