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百米的传说(1/2)
禁闭室,其实就是古刹后院最偏远的那间、漏风的柴房。
时已入夜,十一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从门缝里灌进来。林远山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里,老魏昨天送来的两个肉罐头早就吃光了,连汤汁都被他用手指刮得干干净净。
现在,他又冷又饿。
左手食指的伤口在寒冷中阵阵发麻,右肋被赵铁柱击中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但他一声不吭。
这三天,他想了很多。想父亲的死,想失踪的小雪,想白鹿手腕上那个狰狞的烙印。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赵铁柱那一拳,和那句“战场抗命,当就地枪决”。
他不服。
他救了人。他没错。
“吱呀——”
柴房的木门被推开。
林远山猛地抬头,以为是白鹿。这三天,只有她会在夜里,趁着换防的间隙,偷偷塞给他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烤红薯。
但这次,逆光中站着的,是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身影。
赵铁柱。
赵铁柱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柴房里再次陷入黑暗。
他没有带吃的,只是扔过来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掉在林远山脚边。
林远山没动。
“你不服。”赵铁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救了李狗剩。”林远山的声音嘶哑。
“你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赵铁柱的声音冰冷依旧,“我问你,如果鬼子在孟县的援兵,就在你开枪后五分钟赶到,你那个暴露的‘望马石’,能挡住几个人?”
林远山语塞。
“你打掉了一挺机枪,很好。但你把我们所有人的后背,都亮给了敌人!”赵铁柱猛地上前一步,蹲了下来,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远山。
“你以为你那叫打仗?你那叫泄愤!”
“我的人在死!”林远山低吼。
“战场上,人命就是消耗品!我的命,你的命,都是!”赵铁柱的声音压得更低,“但我们必须死得有价值!你那一枪,是拿一个排的命,去换李狗剩一个人的命!这笔账,老子不会算!”
林远山攥紧了拳头。
赵铁柱却忽然沉默了。他看着这个浑身是伤、却依旧像头野狼一样不肯低头的年轻人,许久,才缓缓开口:
“但是……你那一枪,打得真他娘的准。”
林远山一愣。
“三百五十米。侧风。用的是你那支德国宝贝吧?”赵铁柱哼了一声,“老魏都跟我说了。”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枪法好,胆子大,不服管。新兵蛋子里最多,死得也最快。”
赵铁柱站起身,在狭小的柴房里踱了两步。
“可老魏说得对,你这种枪法,当个步兵,跟着我们冲锋,是糟蹋了。”
他停在林远山面前:“你知道什么是‘狙击手’吗?”
林远山没有回答,这个词,他似乎在哪听过,又很陌生。
“你那不叫狙击。”赵铁柱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敬畏的意味,“你那顶多叫‘神枪手’。”
“‘神枪手’,是打倒他看到的敌人。而‘狙击手’,”赵铁柱顿了顿,“是打掉指挥敌人的人。是打掉敌人的炮兵观察员,打掉他们的机枪手,打掉他们的通讯兵。甚至……打掉他们的指挥官。”
“一个‘神枪手’,一辈子打死一百个敌人,可能都扭转不了一场战斗。但一个真正的‘狙击手’,他可能一个月只开一枪,但那一枪,能让敌人一个联队(团)瘫痪。他的一颗子弹,比老魏那一整个连都值钱!”
“他必须像石头一样,趴在雪地里三天三夜,不能动,不能吃,不能被发现。他必须像最狡猾的狐狸,计算风速、距离、湿度,甚至连子弹下坠多少都要算清楚。”
赵铁柱低头看着林远山:“你那一枪,打得很准。但你是蒙的,你靠的是你那点猎人的‘直觉’。”
“团部的大人物,要的就是你这种有‘直觉’的人。他要的,是能把你的‘直觉’,练成‘绝活’的怪物。”
赵铁柱拉开了门:“禁闭结束了。滚出去,洗干净点。老魏在等你。”
林远山怔在原地。
狙击手……一颗子弹,值一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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