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妹妹的名字,债务的重量(1/2)

一滴荧光液挂在指尖,泛着淡淡的幽绿色光芒。

林三酒就任由它悬在那里。

那滴液体终于撑不住,轻轻落了下来,砸在电驴的脚踏板上,发出一声细微的“滋”响。金属表面冒起一缕轻烟,一个小孔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边缘还泛着微弱的绿光。

他扭头,盯着修格斯。

不是镜子里那个影子,眼前这位切花甲、炒辣椒、锅铲敲案板,动作利索得真像那么回事。

围裙上的油渍都对得上昨天的菜单。

经历一连串变故,他清楚,这不是请客。

这是算账。

凑近了,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油烟和蒜香,胸口却像压了块砖头。

他闭上右眼,把左眼的灵镜摘下来,狠狠甩了两下。

蓝屏,还是蓝屏,估摸着彻底废了。

没舍得扔,把它塞进裤兜,只用肉眼看。

“你刚才在镜子里说的,”他嗓音干得像砂纸磨墙,“‘她每一秒长大,都要从我这儿抽一笔’……抽什么?”

修格斯没停手,锅铲翻了几下,花甲壳子噼啪响。

“抽你记得她的那部分。”他头也不抬,“她多活一年,你就少一段记忆。十七年,就是十七段。”

林三酒喉咙一紧,直接窒息。

“那我现在还记得的……都是假的?”

修格斯终于抬头,眼神平静得不像话。

“不,是剩下的。”他又顿了顿,“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意思就是快被吃完的,剩饭。”

“你能理解吗?”

林三酒咧嘴,他想笑,但面皮僵得扯不动。

他低头摸出钱包,手指有点抖。

夹层里那张符还在,是老陈给的,歪歪扭扭写着“别疯,还有人等你收债”。

可现在,那八个字正一点点变淡,墨迹像被水泡过,边缘开始模糊。

他猛地掐了下掌心,疼,真疼!

应该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他还活着。

掏出手机,翻到短信记录,找到那条:“哥,镜子里的人,不会眨眼。”

文字还在,可附件的照片没了,只剩个空白方框,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好啊!…原来是这样收债的,我太low了!”

三酒把符纸撕成小块,塞进电驴电池槽。

那里还有点荧光液,绿乎乎的,能撑一会儿电子设备。

修格斯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递来一碗花甲,热气腾腾,红油浮在表面,葱花还在打卷。

“吃吧!”

“不吃!”

“怕毒?”

“怕记不起自己是谁。”

修格斯笑了,第一次露出牙,白得不自然。

“你早就不全是林三酒了。”他指了指自己脑袋。

“每戴一次面具,吞一段别人记忆,你就少一块自己。现在还剩多少?你自己算过吗?”

林三酒盯着他,没接碗。

“那你呢?”他问,“你到底替谁收税?”

修格斯收起笑,把锅铲往案板上一放,金属撞木头,声音很重。

“替规则,替现实,替那些……被抹掉的人,收最后一笔账。”

林三酒眯起眼。

“所以小雨也在替我还债?”

“她在替所有人还。”修格斯指了指夜市深处,“你看那边。”

林三酒顺着看过去。

一面旧镜子,立在烧烤摊和奶茶店之间,边框锈了,玻璃蒙着灰,照出来的人影都歪的。

没人照它,也没人靠近。

路过的小情侣绕着走,像是本能地避开。

“她在那儿。”修格斯说,“但她不是你想找,就能找的。”

“得先付得起价。”

林三酒看了一眼碗里的花甲。

脑子里却闪过档案室爆炸前的画面:终端上跳出来的债务清单,妹妹的名字混在一堆编号里,系统弹窗写着“不可回收”。

他还记得pos机小票上写的数字,378,17,67%,97%……这些数一直缠着他,像欠款单上的利息滚雪球。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掌心那滴荧光液终于落完了,留下一道绿痕,像条细小的伤疤。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钱包最底层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修格斯上次给他的便签,背面画着夜市地图,标了个“危险”。

右下角写着去天机局档案室。

可现在,那墨迹正在动。

红点慢慢晕开,像血渗进纸里,逐渐拼出几个字:

「她记得你,比你记得她多」

林三酒呼吸一滞,猛地抬头看向修格斯。

“这东西……什么时候写的?”

修格斯擦着锅,语气平淡:“三年前,只是现在才显影。”

“为什么?”

“因为你的记忆锚点松了。”他抬起眼,“当你开始怀疑自己记得的是真是假,信息才会浮现……代价是你又丢了一段。”

林三酒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感觉脑子里有块东西塌了,不痛,但空得厉害。

难怪最近老是精神恍惚……

他想不起三天前干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记不起来了!

他想不起妈妈临终前画的那个符号具体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歪的,像个人影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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