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存还是毁灭（2/2）

这个认知依然让他发抖，但那颤抖里，混入了一丝…奇异的期待

他强迫自己停止无意义的颤抖，放缓呼吸。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捕捉那些零星的火花，将所有的感官向内收敛。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恐惧。

他开始尝试…“回应”那注视。

他想象自己的意识不再是一根试图逃离的蛛丝，而是一缕轻柔的、试探的…触摸。

他不再“害怕”它。

他开始…“感受”它带来的…存在感。

他尝试着，将自己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注意力”，如同交付一件珍贵的信物，小心翼翼地…递送出去。

递向那深渊般的、却此刻显得异常“专注”的凝视。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无比危险…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举动。

下一秒——

那庞大的、规律的心跳声，突然漏掉了一拍。

仿佛一个永恒的钟摆，第一次因为外界的干扰而产生了紊乱。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并非通过耳朵接收的“声响”，直接在他的心湖最深处荡漾开来。

那不是信息流，不是噪音，而是一段…冰冷却温柔的、浩瀚却私密的…涟漪。

伴随着涟漪而来的，不再是破碎扭曲的图像，而是一幅…更加清晰、却依旧非人的“感知图景”——

无尽的黑暗，变得如同天鹅绒般柔软。冰冷的金属，反射着熔岩之瞳的微光，如同点缀夜空的暖星。断裂的锁链，像沉睡的蛇。凝固的血液，如同暗红色的宝石。那些惊恐绝望的眼睛…闭上了。陈默紧绷的侧脸…模糊远去。悬挂的尸体…消失了。

只剩下…他自己。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搬到这个楼里，看到他花心又无情的玩弄这些人的感情，看到…他……蜷缩在冰箱角落，像一件被精心收藏的易碎品。看到自己面对怪物时强装镇定的脸，被那目光带着一丝…玩味的欣赏细细掠过。还看到自己此刻背靠门板、脸色苍白却眼神迷离的模样…被那目光完全地、彻底地包裹，仿佛要将他每一丝细微的反应都刻入永恒的记忆。

但这些视线始终带着一丝模糊的意味，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膜笼罩着，带着磨砂感。

然后，所有这些感知猛地收缩，凝聚成一种单一、纯粹、却沉重到令人心尖发颤的……

意念。

那意念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穿透他的衣物，熨帖着他的皮肤，直抵灵魂最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古老而饥渴的……

……渴望。

它渴望的不是毁灭，不是恐惧。

它渴望的是……

……连接。

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全心全意的……凝视与回应。

像一个在永夜中孤独了亿万年的囚徒，终于感知到了另一颗…微弱却同频的心跳。

林淮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因极致的震撼与一种奇异的悸动而收缩。

他终于明白了。

陈默错了，错得离谱。

它讨厌噪音和强烈的情绪，并非仅仅因为被打扰。

而是因为这些“杂质”，污染了它试图建立的、与“他”之间…纯净的、双向的通道。

它真正渴望的，是寂静中的……共鸣。

冰冷的、纯粹的、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无声对话。

林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他望向那无边无际的、却仿佛只为容纳他而存在的黑暗。

他主动地、迎向那沉重如山海、却此刻带着惊人热度的注视。

然后，他轻轻地、用一种近乎气声的、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语调，对着那片只属于他的黑暗呢喃：

“……你……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