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残灯一盏映寒窗,策论千言系民瘼(1/2)

应天府的府试考场,檐角的铜铃被秋风撞得叮当响,像在替考房里的学子们数着时辰。贾宝玉坐在西廊第七间考房,指尖捏着的狼毫在“江南漕运”四个字上悬了许久,案头的《漕运志》被翻得卷了边,夹在里面的朱笔批注是黛玉昨夜写的:“漕丁月钱不足三贯,养家尚且艰难,安能不私卖漕粮?”

窗外的老槐树落了片叶子,正巧飘在砚台上。贾宝玉拾起来,见叶面上还带着点晨露,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黛玉站在沁芳闸边,手里拿着本《宋会要》,说“南宋的‘义仓法’或许能解漕丁之困——让州县按粮额储米,漕丁家眷可凭户籍领粮,如此便不必铤而走险”。当时她的裙角被风吹得扬起,像只欲飞的白蝶,他竟看得怔了,直到紫鹃咳嗽一声才回过神。

“贾公子,该进午膳了。”号军提着食盒进来,见他案头堆着的《明实录》《漕运考》都夹着书签,忍不住叹道,“您这用功劲儿,比去年中案首的张公子还甚。”

贾宝玉接过食盒,里面是府衙统一配的糙米饭和青菜,他却从书箱里摸出个油纸包——是黛玉亲手做的酱菜,用小陶罐装着,罐口封着红绸。打开来,一股酱香混着芝麻香漫出来,是他爱吃的什锦酱瓜,切得细如发丝。他夹了一筷子配着米饭吃,忽然想起昨夜潇湘馆的灯光:黛玉坐在小几旁,手里拿着把银刀,把黄瓜、萝卜切成丁,紫鹃在一旁笑道“姑娘为了给二爷做酱菜,手指头都切破了”,她却嗔道“别让他知道,省得分心”。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考房,在策论草稿上投下窗棂的影子。贾宝玉望着“漕运积弊”四个字,忽然觉得从前在史书里读的“官逼民反”,此刻都化作了漕丁脸上的风霜。他提笔写道:“漕运之弊,非独官吏之贪,亦有制度之疏。漕丁月钱三贯,不足养一妻一子,若遇风浪折损粮船,还需赔偿,此迫其私卖也。”

写到此处,他想起上月在通州码头见到的情景:一个漕丁蹲在岸边哭,怀里揣着个破布包,里面是给孩子治病的药钱,却被管事以“私藏漕粮”为由抢走了。当时他想上前理论,被周大人拉住,说“此乃积弊,非一人之力可改,若要改,需在策论里寻根究底”。

暮色四合时,考房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贾宝玉搓了搓冻僵的手,继续写道:“解弊之法有三:一曰‘增月钱’,漕丁月钱增至五贯,由户部直拨,不经过州县;二曰‘设义仓’,每州县储粮百石,漕丁家眷可按月领取,免其后顾之忧;三曰‘联民船’,让漕船与商船结伴,商船监督漕丁,许其举报有奖,查实后奖粮十石。”

写到“义仓”二字,他忽然想起黛玉批注里的“南宋义仓法”,便添了句:“此法仿南宋义仓,既不增国库之负,又解漕丁之困,一举两得。”

夜深时,考房的烛火忽明忽暗,贾宝玉冻得瑟瑟发抖。他从书箱里取出黛玉缝制的棉坎肩——月白色的缎面上绣着枝竹,针脚细密得像她写的小楷。披上时,仿佛还能闻到她衣襟上的冷香丸气息,心里顿时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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