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寒灯苦读磨锋芒,策论精研待府试(2/2)
“听说是保定知府去年上书,把‘按亩征税’改成了‘按人丁与田亩结合’,家里有老人孩子的,田税能减一成。”柳砚回忆着,“那知府是前科进士,写策论最讲究‘具体可行’,你不妨学学他的思路。”
这话如醍醐灌顶,贾宝玉猛地拍了下案几:“对啊!我只想着按收成定税,却忘了人丁差异!有家小的农户负担更重,理当区别对待。”他当即在“赋税改革”后添上“丁多田少者,每丁减田税一成;丁少田多者,田税加半成,以补国库”,这般兼顾不同家庭情况,比先前的方案周全了不知多少。
柳砚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样子,笑道:“你这股子劲头,怕是要把府试考官比下去了。对了,我还抄了份《顺天府历任知府政绩考》,里面有位李知府,当年府试策论写的‘乡塾建设’,因为列举了‘每月需银多少、能招多少学生’,直接被主考官点为案首,你看看能不能参考。”
贾宝玉接过那本政绩考,手指抚过李知府的策论片段:“乡塾之建,不在多,而在‘可持续’——每乡设一塾,聘一秀才,月俸三两,由县府出二两,乡绅捐一两;学生课本由官府统一刻印,每年需纸墨钱五两,从县府杂税中列支。”他不禁感叹:“这般细致,连纸墨钱都算到了,难怪能中案首。”
他立刻翻出自己的“教化篇”草稿,先前只写“广设乡塾,普及教化”,此刻看来简直是空洞无物。他提笔重写:“顺天府现有乡塾百二十所,覆盖不足五成村落。建议三年内增建五十所,每所月支银三两(县府二两,乡绅一两),年需纸墨钱五两,由杂税列支;另设‘劝学奖’,农户送子入学满一年者,免半亩田税,以促入学率。”写完对着柳砚一笑:“这样是不是就具体多了?”
“何止具体,简直能直接拿去施行!”柳砚赞道,“不过你得注意,主考官是刘御史,最恨‘纸上谈兵’,你写的这些银钱、数字,最好都加个‘注’,说明是‘据顺天府志及实地走访所得’,他看了才信。”
贾宝玉连忙找来《顺天府志》,在每个数据后添上出处:“数据引自《顺天府志·卷十五·赋税》”“据通州张家湾实地走访”,连“劝学奖免半亩田税”都注上“参考保定府现行条例”,确保字字有依凭。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与烛火交相辉映。柳砚告辞时,见案上的草稿已堆起厚厚一沓,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连页边空白都挤满了批注,忍不住道:“你这策论,怕是要比考官的还详实。”
贾宝玉送他到门口,回头望着满案书卷,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知道,府试考的不只是学识,更是“解决问题的诚意”——那些农户的疾苦、乡塾的冷清、赋税的沉重,不是书本上的文字,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他拿起最后一版草稿,逐字逐句读着,读到“减赋需兼顾国库,兴学要虑及农户”时,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回到案前,他又想起林如海札记里的话:“策论结尾,需有‘余韵’——不必说尽,留三分余地,让考官见你既有实干之心,又有长远之思。”他沉吟片刻,在结尾添了句:“民生如草木,赋税是水土,教化是阳光,三者调和,方能岁岁常青。然调和之法,非一日之功,需官府与百姓同心,久久为功。”
写完放下笔,烛火已燃至灯芯,东方泛起鱼肚白。贾宝玉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第一次觉得,这场府试,他不是为了名次而战,而是为了那些在草稿上留下名字的农户、那些乡塾里渴望读书的孩子,更是为了证明——读书人的笔,能写出比风花雪月更有力量的文字。
他将草稿仔细折好,放进贴身的锦囊里,仿佛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接下来的三日,他还要反复打磨,让每一个字都站得住脚,让每一条建议都经得起推敲。因为他知道,笔墨虽轻,却能载得起民生疾苦;府试虽小,却是他走向“经世致用”的第一步。
晨光中,案上的书卷静静躺着,每一页都浸透着寒夜的苦读,也闪耀着少年人“致君尧舜”的赤诚。这场府试,注定会成为贾宝玉科举之路上,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