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青灯黄卷,府试前夜的磨剑声(2/2)
宝玉接过纸,借着烛光一看,上面写着“忌用‘勋贵误国’等语,李大人出身勋贵”“喜引唐宋案例,不喜谈本朝旧事”。字迹娟秀,却透着股稳当劲儿,像她做人一样。
“你怎么还没睡?”宝玉心里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炭炉。
“听见你这儿还亮着灯。”黛玉的脸颊在月光下泛着瓷白,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别熬太晚,明儿进考场,精神头得足。”她顿了顿,又补道,“考场上别慌,就当是在我这儿论学问呢。”
宝玉点头,看着她的裙角消失在回廊拐角,才转身回案前。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却没让他觉得冷。他铺开新的纸,提笔写下策论的开头:
“漕运者,国之血脉也。然血脉淤塞,非因水浅,实因虫蛀——此虫,即盘剥之官吏也……”
笔尖落下的瞬间,他忽然明白,这场府试考的哪里是学问,分明是教人怎么把书里的道理,变成能落地的法子。就像黛玉说的,“纸上的字是死的,得让它活起来,才是真本事”。
烛火燃到第四根时,宝玉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把草稿叠好,放进考篮,见窗外已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更夫收梆子的声音,混着早起鸟儿的啾鸣,倒让这寂静的黎明有了些生气。
他伸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忽然想起黛玉塞给他的那张纸背面,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笔尖勾勒的弧线有点歪,却比任何锦绣纹样都让人觉得踏实。宝玉笑了笑,把纸折成方胜,塞进贴身的荷包里——那里,还放着她去年送的那枚平安扣。
天边的云霞渐渐染上绯色,像极了黛玉胭脂盒里的桃花膏。宝玉背起考篮,走出书房时,见袭人正踮着脚往潇湘馆的方向望,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来:“二爷,柳公子在门房等着呢,说要陪你去贡院。”
“知道了。”宝玉应着,脚步轻快地往垂花门走。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打湿了鞋尖,凉丝丝的,却让他觉得浑身的劲儿都醒了过来。
走到月洞门时,他下意识地往潇湘馆的方向瞥了一眼。竹帘紧闭,窗纸上没有任何动静,想来她还在睡。宝玉心里默念了句“等我回来”,转身加快了脚步。晨光里,他的青布襕衫被风掀起边角,像只振翅欲飞的鸟儿——那是向着考场,向着未来,也是向着那个等着他报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