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青灯孤影临考夜,一寸光阴一寸功(1/2)

荣国府东跨院的书房亮了整宿。窗纸上映着贾宝玉伏案疾书的影子,时而俯身抄写,时而起身踱步,案上的白烛燃了半截,烛泪堆成小小的丘,像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

再过三日便是府试,这是科举路上的第一关,也是最磨人的一关。贾宝玉手里攥着本翻得起了毛边的《府试策论精编》,指尖在“淮安府历年考题”那页反复摩挲——去年考的“漕运利弊”,前年是“农桑改良”,再往前是“吏治革新”,桩桩件件都离不开“务实”二字。

“二爷,喝口参茶吧,提提神。”麝月端着茶盏进来,见他眼窝下的青黑比墨还浓,忍不住劝,“这都四更天了,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宝玉接过茶盏,却没喝,只盯着案上的草稿纸出神。纸上写满了歪斜的字,都是他练了许久的“馆阁体”——府试答卷要求字迹工整,他平日写惯了随性的行草,此刻正逼着自己一笔一划往规整里练,手腕酸得像灌了铅。

“你看这笔‘捺’画,总写得太张扬。”他指着纸上的字对麝月说,语气里带着点懊恼,“先生说,馆阁体要‘藏锋’,就像做人,太扎眼了反而不好。”

麝月不懂这些,只看着他把写废的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那纸篓已经满了,滚出好几个白花花的团子,像堆没来得及扫的雪。

(一)晨光透窗时

天刚蒙蒙亮,黛玉就踩着露水来了。她穿着件月白夹袄,手里捧着个青布包,见了宝玉便往他怀里塞:“刚从家学先生那儿借来的,是今年主考官李大人年轻时的答卷真迹。”

宝玉拆开布包,里面是本泛黄的册子,字迹端正严谨,一笔一划都透着“规矩”二字,却在结尾处用小字写着“治水当顺天时,而非强堵”——正是去年府试的考题方向。

“先生说,李大人最恨空谈。”黛玉的指尖划过册子上的批注,“他评卷时,见了‘应加强治理’‘需严加看管’这类空话,多半只给个‘中等’;反倒是写‘某县某乡修了三丈堤坝,费银五十两,惠及百户’这种带具体数字的,常得‘优等’。”

宝玉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前日去城外散心,见着农夫引水灌田,用的不是蛮力挖渠,而是顺着地势开了道细沟,让水自然流进田里。他当时还笑农夫“偷懒”,此刻才懂,这便是“顺势而为”的道理。

(二)午后寻实证

吃过午饭,宝玉揣着黛玉给的册子,带着茗烟往城南去了。马车在泥泞的路上颠簸了半个时辰,停在处热闹的市集旁——这里是淮安府最大的粮市,南来北往的粮商聚在此处,最懂“农桑”与“民生”的勾连。

“爷,咱来这儿干啥?府试又不考粮食价。”茗烟挠着头问。

宝玉没说话,径直走到个卖糙米的摊子前,跟摊主闲聊起来:“老伯,今年的稻子收成咋样?”

“好是好,就是卖不上价。”老伯叹着气,“官府收粮的价压得低,家里娃等着米下锅,只能贱卖了。”

“压价?”宝玉追问,“不是说朝廷有定例,粮价不得低于五钱一石吗?”

“定例是定例,底下人总有法子。”老伯往远处指了指,“那些粮商跟官吏勾着,收粮时掺沙子,称上又缺斤少两,五钱一石的米,实际到手也就三钱的数。”

宝玉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把“粮价五钱,实际三钱,掺沙掺水”几个字记下来,指尖都在发颤。他忽然明白,为何李大人的答卷里总爱写具体数字——那些数字背后,是无数百姓的生计。

(三)暮色染墨时

回到府里,宝玉把自己关在书房,重新写策论。这次他没写“当严惩粮商”,而是写“淮安府粮市需设‘公秤’,由乡老与官吏共同监管,每石粮需留样封存,发现掺假者罚银百两,充作乡学经费”;没写“应提高粮价”,而是算清了“若每石提价五厘,百石便多五两,够二十户农户买种子”。

写得兴起,竟忘了时辰,直到窗外传来敲竹板的声音——是打更人路过,已经二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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