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雨打芭蕉催策论,灯映寒窗备府试(2/2)

宝玉攥紧了拳,黛玉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递过块碎银让茗烟去安抚老妇,自己则拉着宝玉绕到仓后——那里堆着几袋印着“赈灾粮”的米袋,封口却写着“官用”。

“这就是李御史要查的‘仓廪弊政’。”黛玉低声道,“你记着,写策论时别只说‘清查仓廪’,要写‘设民监’——让农户代表与官吏共掌仓钥匙,像无锡的乡约那样,百姓自管自查。”

回去的路上,雨又下了起来,宝玉的策论草稿上,“户役”“漕运”“仓廪”几处都添了密密麻麻的注脚,每个论点后都跟着“苏州均徭实例”“无锡桑基鱼塘”“应天惠民仓民监设想”。

夜里,潇湘馆的灯亮到三更。宝玉铺开干净的宣纸,提笔写下策论标题:《论江南民生三策》。

开篇便抛实例:“应天府惠民仓有弊,仓吏以‘官用’之名侵吞赈灾粮,民怨沸;漕运与河工重复征役,农桑误时,民力竭;水患频发而河工废弛,桑田涝毁,民命危。”

接着笔锋一转:“然民非好怨,当寻其根。无锡桑基鱼塘,塘基种桑,塘内养鱼,涝时蓄水,旱时灌田,此‘兴农策’也;苏州均徭法,以河工代户役,漕河兼治,此‘省役策’也;无锡乡约设‘民监’,仓廪钥匙军民共掌,此‘清源策’也。”

写到末尾,他忽然想起黛玉白天说的话,添了句:“治江南如理乱丝,当寻其绪,而非强扯硬拽。三策非空谈,皆行之有验,若推而广之,民生自安。”

搁笔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芭蕉叶洒在纸上,将“行之有验”四个字照得格外清晰。宝玉望着里屋熟睡的黛玉——她枕边还放着未抄完的《江南水利录》,鬓边的茉莉沾着雨珠,像极了他们初见时,她站在沁芳闸边,手里捏着支带露的白茉莉。

他忽然明白,府试要考的从不是死记硬背的典章,而是藏在雨打芭蕉里的民生,躲在仓廪后的疾苦,映在茉莉花瓣上的民心。

三日后,当宝玉走进府试考场,接过考卷看到“论江南民生”的题目时,笔尖落下的瞬间,眼前浮现的不是典籍词句,而是惠民仓老妇的哭求、无锡塘基的桑树、苏州河工脸上的汗珠——这些鲜活的画面,成了他策论里最坚实的骨架。

雨停了,阳光爬上贡院的飞檐,将“为国求贤”的匾额照得金光闪闪。宝玉握紧笔,仿佛握住了那些藏在雨幕里的期待,一字一句,写得格外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