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灯昏卷冷砚生冰,策论千言诉民生(2/2)

写到这里,砚台里的墨都冻上了层薄冰。贾宝玉呵开冰碴,蘸了墨继续写,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把最后一个字写完。他放下笔,手指僵硬得弯不回来,手腕上全是压出的红痕。

号军来收卷时,见他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件黛玉绣的披风——上面绣着两枝翠竹,针脚细密。老者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收了卷,又往炭盆里添了块炭。

不知过了多久,贾宝玉被一阵笑声吵醒,是柳砚在门外喊他:“贾兄,醒了吗?我娘托人捎了些炒花生,给你尝尝!”

他揉了揉眼睛,推门出去,见柳砚手里捧着个纸包,脸上冻得通红,眼里却亮得很。“贾兄的策论写得一定好,我昨晚听见你翻书声到后半夜。”柳砚把花生塞给他,“那薄荷糖真管用,谢了。”

贾宝玉剥开颗花生,脆生生的,带着点咸香。他望着东边升起的太阳,忽然想起黛玉说过的话:“策论不是写给考官看的,是写给百姓看的。”心里豁然开朗——这场府试,考的哪里是笔墨,分明是一颗能不能装下天下的心。

回到府里,刚进门就见黛玉站在廊下等他,手里牵着只雪白的波斯猫,是他上次说“看着像团雪球”的那只。“回来了?”她迎上来,接过他的书箱,“累坏了吧?我让厨房炖了参汤。”

“不累。”贾宝玉握住她的手,见她指尖冰凉,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策论写得顺,多亏你上次说的‘以工代赈’。”

黛玉笑了,眼里像落了星光:“那是你自己写得好。对了,柳公子的事,我让管家给他送了件棉袄,冬天快到了。”

“你都知道了?”

“号军老伯说的。”她仰头看他,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淡淡的影,“你做得对,读书人情分,就该这样。”

贾宝玉望着她,忽然觉得这场府试考得值。那些在油灯下写就的策论,那些为灾民设想的法子,那些和她一起琢磨的字句,都不是虚的——它们会变成堤坝上的夯土,变成灾民手里的粮食,变成寒门学子身上的棉袄,变成这人间实实在在的暖。

考房里的油灯还亮着,照在“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刻字上,像是在说:这寒窗苦读,从来都不是为了金榜题名,而是为了有一天,能用这笔墨,为这天下添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