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残灯映卷墨痕深,府试前夕砺锋芒(1/2)

荣国府西跨院的书房,近来成了全府最亮的角落。自打府试的日子定在惊蛰后,贾宝玉书房的灯便常常亮到后半夜,烛火透过窗纸,在雪后的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晕,像片不肯熄灭的星子。

这日三更刚过,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水,滴答声敲在青石板上,与书房里的翻书声、磨墨声搅在一处,倒有了种别样的静。贾宝玉伏在案前,手里捏着支狼毫,笔尖悬在《府试策论精编》上方,眉峰微蹙——这是他今日啃的第三本策论集了,眼下正对“民生利弊”一题犯琢磨。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他低声念着《尚书》里的句子,指尖在书页上划过“轻徭薄赋”四个朱笔大字。这是前明大儒王阳明的批注,旁边还密密麻麻写着小字:“徭役之重,不在征发之多,而在不均——富户可贿吏免役,贫户则独受其苦,此民怨之源也。”

宝玉忽然停笔,从案头的纸堆里翻出本泛黄的册子,是林如海任巡盐御史时的《扬州民生札记》。他记得里面记过扬州府的徭役情况,果然在“嘉靖四十三年”的条目下找到了记载:“江都县今夏征徭役,富户张员外贿银五两,免役;贫农李三者,无银可贿,父子二人俱被征去修河,家中只剩老妻幼子,秋收无人打理,竟至饿殍。”

“这就是‘不均’的铁证。”宝玉拿起笔,在策论草稿上写下:“民生之弊,首在‘不均’。徭役则富免贫承,赋税则豪轻弱重,长此以往,民不聊生。”写完又觉太硬,想起黛玉前日说的“文气要顺,不能像吵架”,便改作:“民生之患,多因损益失衡——徭役征发,富者巧避而贫者独任;赋税科派,豪家轻负而弱户重担,积弊既久,怨声易生。”

改完读了两遍,果然顺了不少。他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案头的书堆,忽然发现砚台里的墨快干了。

“来人。”他扬声唤道,门外守着的麝月连忙应声进来:“二爷,要添墨吗?”

“嗯,再沏壶浓茶。”宝玉点头,看着麝月研墨。她研墨的手法是袭人教的,顺时针慢转,力道均匀,墨锭在砚台里“沙沙”游走,像春蚕啃食桑叶。宝玉忽然想起黛玉教他的研墨诀窍:“墨要研透,就像道理要说透,浮在表面的墨写不出好字,浮在纸上的理打不动人心。”

正想着,黛玉的丫鬟紫鹃来了,手里捧着个食盒:“宝二爷,我们姑娘让送来的,说您这几日熬夜,吃点东西垫垫。”打开食盒,里面是碗冰糖莲子羹,还有两碟精致的点心——一碟松子糕,一碟杏仁酥,都是宝玉爱吃的。

“林姑娘呢?睡了吗?”宝玉舀了勺莲子羹,甜凉的滋味滑入喉咙,驱散了不少倦意。

“姑娘还在抄书呢,说您府试要用的《历代策论选》,她帮您把有瑕疵的批注都标出来了。”紫鹃笑道,“姑娘说,有些老学究的批注太迂腐,怕您照着学,写出来的策论不合考官心意。”

宝玉心里一暖。前日他随口提了句“旧策论里有些观点自相矛盾”,黛玉便记在了心上。他放下勺子:“替我谢过林姑娘,说我这就过去取。”

“二爷,天快亮了,姑娘让您别过来,说您缺觉。”紫鹃连忙阻拦,“书我已经带来了,就在这儿呢。”她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本蓝布封皮的书,递给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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