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青灯映卷熬长夜,府试初战破玄关(1/2)

荣国府西跨院的灯,比往日亮得更早。寅时刚过,宝玉已坐在书案前,手里攥着块冻得发硬的馒头——这是他昨夜特意让茗烟留的,怕今早赶不及用早膳。考篮就放在脚边,里面的笔墨纸砚按府试章程摆得整整齐齐:端砚里磨好的墨凝结着一层薄冰,他呵了口热气搓搓手,才敢握住那支紫毫笔,笔尖在草稿纸上轻点,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像极了窗外寒星的影子。

“爷,真不再睡半个时辰?”茗烟蹲在炭盆边添炭,火星子溅到青砖上,噼啪响着熄灭,“离卯时入场还有一个时辰呢。”

宝玉摇摇头,指尖划过案上的《府试策论精选》,书页边缘被翻得卷起,凡涉及“民生”“吏治”的条目都用朱笔圈注,旁边密密麻麻写着批注。最显眼的是那篇《论漕运利弊》,他用红笔在“江南漕工月钱不足三百文”这句下画了三道线,旁注:“可结合去年淮安府灾荒案例,说明‘苛待劳工则漕运滞’。”

这是他熬了三夜的成果。头一夜对着林姑父留下的《江南漕运志》抄数据,二更时趴在书案上睡着了,醒来时砚台里的墨都结了冰;第二夜去码头找老漕工打听,被寒风灌得咳嗽了半宿,回来连夜整理成笔记;昨夜总算理清了思路,却又对着“如何平衡朝廷拨款与民间疾苦”这个问题卡了壳,直到听见晨钟响才灵光一闪——不如用“分阶段拨款”的法子,春耕时多拨粮款安抚农户,秋收后再收漕粮抵税,既不违祖制,又能解燃眉。

“把那卷《淮安府灾荒档案》递给我。”宝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茗烟赶紧从书堆里翻出那卷泛黄的档案,上面还沾着他昨日不小心蹭上的墨渍。宝玉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乾隆三年,淮安府漕工罢工三日,粮船滞于瓜洲渡”一行字,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民心如舟,漕运如水,舟漏而水涌,水逆则舟覆。”

正写着,窗纸忽然被轻轻叩了三下。宝玉抬头,看见黛玉披着件月白披风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食盒。他赶紧起身开门,寒气瞬间涌进来,带着她身上的冷香。

“我听茗烟说你又没睡好。”黛玉把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时冒出热气——里面是碗润肺梨汤,还卧着两颗红枣。“紫鹃说晨起喝这个能润嗓子,你一会儿进考场前喝了。”她的指尖在盒沿上轻轻摩挲,目光扫过那些摊开的书卷,落在他眼下的青黑处时,睫毛颤了颤,“策论……想明白了?”

“差不多了。”宝玉舀了勺梨汤,甜香混着药香滑入喉咙,暖得他心口发颤,“昨日去码头,听张老漕工说,他们最盼的不是涨工钱,是能让孩子开春去私塾念书。我想在策论里加段‘漕工子女劝学令’,就用林姑父当年在扬州推行的法子,官府补贴学费,漕帮出场地,你觉得可行?”

黛玉拿起他的草稿看了看,在“分阶段拨款”那条旁添了句:“可仿‘常平仓’之制,丰年储粮,荒年放赈,漕粮亦当如此。”她的字迹清瘦,落在他的狂草旁,竟有种奇妙的和谐。“还有,”她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你那‘民心如舟’的比喻很好,比前日那句‘漕运乃国之血脉’更贴实际。”

宝玉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想起昨夜她派人送来的暖手炉——此刻正焐在他怀里,炉壁上刻的“学海”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他想说些什么,却见黛玉已拢了拢披风:“我回去了,你快准备吧。”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回头轻声道,“别慌,就当是在藕香榭做诗,考官们……不过是些听得懂道理的长辈。”

这话竟和他昨日想的一模一样。宝玉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低头看了看那碗梨汤,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卯时三刻,贡院外已排起长队。宝玉穿着件半旧的蓝色襕衫,混在考生里并不起眼,手里却紧紧攥着黛玉写的那张字条——上面只有“心正笔正”四个字。轮到他进场时,兵丁搜查得格外严,手指划过考篮里的《论语》时顿了顿,宝玉坦然道:“圣人之言,不敢不携。”兵丁哼了声,把书扔回考篮,挥手让他进去。

号房比想象中狭小,仅容一桌一椅一榻,墙壁上布满前人刻的字,有“某年某科李四在此中举”,也有“天道不公”的愤懑。宝玉用袖子擦了擦桌面,发现角落里刻着行极小的字:“乾隆元年,余在此写策论,忽闻母丧,泣血而返。”他指尖抚过那些刻痕,忽然想起林姑父临终前的嘱托,深吸一口气坐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