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筐里火(1/2)

李明远的布鞋踩在露水打湿的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药筐压得肩膀生疼,筐沿的藤条在棉布褂子上勒出红痕,可他不敢停——松井的眼线说不定就藏在街角的老槐树后,那道盯着他后背的目光,像晒过的烙铁,烫得人皮肤发紧。

筐里的草药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早上装筐时,他看见最底层压着半片染血的衣角,是张大夫的——小姑娘塞药时没注意,那布角沾在药捆上,带着焦糊的痕迹,想必是从火场里拖出来的。李明远悄悄把布角塞进贴身的口袋,指尖触到那片粗糙的棉布,突然想起张大夫总说“草药这东西,得带着土气才灵”,现在才懂,所谓土气,原是带着人间烟火的温热,哪怕烧成了灰,也能焐热人心。

走到村口的石桥时,他停下脚步。桥下的河水泛着青黑色,岸边的芦苇丛里藏着动静——是刘三说的“自己人”吗?李明远摸了摸怀里的兔子布偶,按张大夫教的暗号,弯腰在桥头摆了三块青石。刚直起身,芦苇丛里就飘出个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晒黑的手腕,正握着根竹篙。

“是李同志?”那人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石,带着警惕。

李明远点头,把药筐往岸边推了推:“张大夫的药。”

草帽下的人没立刻过来,先扔出块瓦片,瓦片在水面打了三个旋儿,沉进河心——这是确认身份的第二重暗号。李明远看着水面的涟漪,突然想起张大夫药铺的水缸,每次碾药累了,老人就会往缸里扔瓦片,看谁扔得远,那时刘三总耍赖,把瓦片偷偷换成轻飘的陶片,惹得张大夫用竹尺敲他的手背。

“东西沉吗?”草帽人终于撑着竹筏靠岸,声音软了些,“我来搬。”

“不沉。”李明远没松手,“张大夫说,这药得亲手交到医疗队手里,少了哪味都不行。”他掀开最上面的艾蒿,露出底下用油纸包着的账册,“还有这个,比药更重要。”

草帽人眼睛一亮,刚要接,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松井的骑兵!马蹄铁敲在石板路上,“嗒嗒”声像砸在人心上的锤子。草帽人拽住李明远的胳膊:“快上筏!”

李明远把药筐推给他,自己却往后退了半步:“你们先走,我引开他们。”

“你疯了?”草帽人急了,“松井的人出了名的狠!”

“筐里的药不能湿,账册不能丢。”李明远扯下腰间的布带,把兔子布偶系在竹筏上,“这是张大夫孙女的念想,带着它,就当我和你们一起走了。”他拍了拍草帽人的肩膀,转身往村子方向跑,边跑边脱下褂子,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白衬衫——那是刘三换给他的,比他自己的衣服更显眼,能引着骑兵往反方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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