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翼初振,薪火暗燃(1/2)

第三章:铁翼初振,薪火暗燃

太原兵工厂的后院总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是煤油、铁锈与机油的混合体,带着金属被打磨的涩感,又藏着一丝机油的黏腻。墙角堆着几架拆解开的日军零式战斗机残骸,机翼断口处还沾着太平洋海战的盐渍,阳光下泛着青黑的锈迹,像是凝固的血。周明蹲在最大的一片机翼残骸旁,手里的游标卡尺在翼梁上移动,笔尖在泛黄的图纸上飞快地画着,铅笔屑簌簌落在沾满油污的工装裤上,积成一小堆,风一吹就散了。

“周工,北平那边送来了新炼的铬钼钢,说是比原来的低碳钢强度高两成。”学徒小张抱着块半人高的钢板跑过来,钢板边缘还带着轧机压出的细密纹路,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沉甸甸的,压得他胳膊微微发抖。

周明放下卡尺,站起身时膝盖“咔”地响了一声——他蹲了快三个时辰,早麻了。他走过去,用指节敲了敲钢板,那声“当”的脆响比预想中更清亮,像块实心的玉。“声儿正,”他点点头,眉头舒展些,伸手在钢板上摸了摸,指尖划过轧制的纹路,“小张,让铣床班的老郑过来,按这个尺寸裁——把这机翼的主梁换了试试。”他指着图纸上用红笔圈出的标记,“上次试装的木质翼梁太脆,上回试飞,俯冲角度刚到三十度就颤得像筛糠,换成钢的或许能顶住。”

小张应着跑开,裤脚扫过地上的零件堆,带起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周明弯腰捡起个变形的起落架轮子,橡胶轮胎早就被炮火炸烂了,只剩轮毂上扭曲的钢圈。他想起上个月试飞的那架“拼装机”——用零式的机身、九七式的机翼,还有从苏联人那里换的发动机,刚升空十分钟就一头栽进了麦田,飞行员小李被救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翼梁。

“周工,这鬼子的发动机可真够呛。”不远处,机械师老王正用煤油清洗一台九七式战斗机的发动机,零件摆了满满一工作台,像是摊开的内脏。他举着个布满油泥的轴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看这滚珠,磨得坑坑洼洼的,用的都是劣质钢,转不了多久就卡壳。上回那架就是因为这破轴承,在空中突然停机,差点没把老李摔死。”

周明走过去,拿起个齿轮对着阳光看,齿牙上还沾着黑色的油垢。“别骂了,拆下来测绘。”他用镊子夹起块酒精棉,一点点擦着齿轮上的油污,“把齿形记下来,模数、压力角都标清楚,让铸造车间仿一批。告诉老张,用咱们自己炼的锰钢,含锰量提半成,肯定比这耐磨损。”他顿了顿,指着发动机缸体上堵塞的冷却管,“还有这冷却系统,设计得太蠢,管道拐了八个弯,能不堵吗?让绘图员改改走向,走直线,多装两个散热片——上次试飞那架,没飞半小时就冒白烟,跟个烧着的灯笼似的。”

老王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还是你脑瓜活。咱这土法炼钢虽然糙,但真材实料,锰钢炼出来敲着当当响,比鬼子的‘豆腐渣’强十倍。”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个士兵抬着个大木箱进来,木箱上印着“航空炸弹”的日文标识,边角磕得坑坑洼洼,还留着弹片划过的深痕。周明心里一动,迎上去问:“这是?”

领头的士兵抹了把汗,粗声说:“从鬼子军需库搜出来的,看着沉得很,以为是炸弹,撬开一看全是这玩意儿。”他说着撬开木箱,里面果然没装炸弹,而是塞满了用软布裹着的航空仪表——陀螺仪、高度表、空速表,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精密的光。

周明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陀螺仪,那金属外壳冰凉,入手沉甸甸的,转动起来几乎听不到声音,只觉得掌心微微发麻。“是三式陀螺仪!”他呼吸都急促了些,“咱自己仿的总差口气,要么转不准,要么容易卡,正好拆了研究。”他喊来绘图员小吴,“拿放大镜来,把里面的齿轮组画下来,一丝一毫都别错。齿轮用咱的高速钢,轴承试试上次从德国技师那学的法子,用滑石粉混合润滑油,说不定能减少磨损。”

小吴手都抖了,赶紧搬来绘图板,趴在箱子边就开始画。阳光透过车间的破窗,正好照在陀螺仪上,那细密的齿轮像朵金属的花,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傍晚时,夕阳把车间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伸展的手。周明踩着满地零件,走到墙角那架快组装好的飞机前。这架被大伙戏称为“拼刺刀”的飞机,真是名副其实的“杂种”——机身是用零式的前半段和九七式的后半段拼的,机翼是从美军废弃的p-40上拆下来的,螺旋桨更绝,是用三架报废飞机的零件拼凑的,叶片长短都不太一样,转起来肯定晃。尾翼上还没来得及涂标志,只潦草地画了个红星,是小李牺牲前用红漆刷的,现在漆皮都翘起来了。

但当周明转动螺旋桨,听着那“咔嗒、咔嗒”的联动声时,眼里还是泛起了光。他想起小李第一次看到这架“怪物”时,笑得直不起腰:“周工,这玩意儿能飞起来吗?别是个会跑的铁疙瘩吧?”那时他们还在发愁没有合适的发动机,后来从战场上拖回台缴获的“樱花”特攻机发动机,拆了炸弹部分,硬是改造成了动力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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